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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鸢是被疼醒的。
不是那种磕碰造成的皮肉疼，是从骨髓缝里钻出来的、带着灼烧感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肺叶，连指尖动一下，都能牵扯着浑身神经发颤。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起初是一片模糊的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实验室天花板上熟悉的白炽灯，灯管边缘积着一层薄薄的灰，是她上周说要擦、却因为赶一个航天材料的研发项目忘了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化学试剂混合的味道，刺鼻又熟悉，可本该摆着精密仪器的操作台，此刻却空了大半，只剩下几个倒扣的烧杯，在桌面上投下歪斜的影子。
“醒了？”
一道温和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苏清鸢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声音来源处。
是林晓。
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苏清鸢看了十几年的温柔笑容，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瓷杯，正缓步走到病床边——说是病床，其实就是实验室里临时拼起来的两张实验台，铺了层薄薄的褥子，硬得硌腰。
“感觉怎么样？”林晓把瓷杯递到苏清鸢嘴边，语气软得像棉花，“刚给你输了点营养液，你都昏迷三天了，再醒不过来，我都要报警了。”
苏清鸢没说话，只是眼神沉了沉。
她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迷，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担心她的挚友。
三天前，是她那个航天材料研发项目出最终成果的日子。
从立项到攻坚，整整八个月，她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没吃过一顿热乎的家常菜，把自己泡在实验室里，硬生生啃下了三个行业内公认的“硬骨头”，拿出了能让国内航天技术往前迈一大步的核心数据。
那天下午，国家航天局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几家跨国企业的猎头更是把电话打爆，开出的薪资和条件，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林晓是她唯一的助手，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自认为最亲近的人。
她们是在孤儿院认识的，那年苏清鸢五岁，林晓六岁，两个没人要的孩子凑在一起，互相取暖，一起读书，一起考大学，一起进了这家国内顶尖的科研所。
苏清鸢从小就比别人能拼，不管是读书还是做研究，都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好，就只能靠自己。而林晓性子软，做事情总是慢半拍，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苏清鸢带着她，从一个不起眼的小研究员，慢慢走到能参与核心项目的位置。
苏清鸢以为，这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能抵得过所有东西。
可她错了。
错得离谱。
那天下午，她把整理好的核心数据U盘放在操作台上，转身去拿打印好的报告，就这短短几十秒的功夫，再回头时，就看到林晓手里拿着那个U盘，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一种近乎扭曲的嫉妒。
“清鸢，你说，为什么我们一起长大，一起进的研究所，你却总能得到所有人的关注？”林晓的声音当时就变了调，手里紧紧攥着U盘，指节泛白，“你明明也是孤儿，凭什么你就这么厉害？科研、医疗、金融，你什么都会，连国家都要抢着要你，而我呢？我永远都是你的助手，永远都活在你的影子里！”
苏清鸢当时就愣住了，她没想到，林晓心里竟然藏着这么多东西。
“晓晓，数据不能动，那是八个月的心血，也是关系到国家航天项目的关键。”苏清鸢试图跟她讲道理，一步步朝她走过去，“如果你觉得委屈，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做项目负责人，我可以把我的经验教给你，我们……”
“教我？”林晓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苏清鸢，你别装了！你就是觉得我不如你，就是想一直把我踩在脚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上次那个医疗专利，明明是我们一起想出来的，你却只报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上次那个金融投资方案，你明明知道我很需要那个机会，却还是自己抢了去！”
“那些都是因为你当时的方案有漏洞，我怕出问题才……”
“我不听！”林晓打断她的话，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变得狠厉，“苏清鸢，今天我就告诉你，你的时代，该结束了！这个数据，我会交给国外的公司，到时候，我会成为所有人追捧的科学家，而你，只会是一个失败的、被遗忘的人！”
苏清鸢这才意识到，林晓是真的疯了。
她冲上去想抢回U盘，可林晓早有准备，抬手就把一瓶早已准备好的化学试剂泼了过来——那是一种腐蚀性极强的试剂，苏清鸢躲闪不及，大半瓶都泼在了她的身上，瞬间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疼得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看着林晓拿着U盘，头也不回地跑出实验室，嘴里还在喊着：“苏清鸢，你活该！谁让你那么优秀，谁让你挡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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