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华帝第一眼,便看见坐在婴儿床旁的梦夫人。
她怀里拢着一个襁褓,另一只手拍着另一个。
她梳的是最简单的发髻,发梢上缀了两颗南珠,未施粉黛的脸庞在烛火映照下,透着莹润的光泽,像是上好的暖玉被细细打磨过一般。
额前碎发垂落几缕,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晃动,遮住了些许眉眼,却更显温婉。
玄华帝喉咙不自觉的滚了滚。
这么多年未见,她还是初见那般让人心动。
梦夫人听见脚步声抬头,当看见玄华帝时先是一怔,随即含笑的眸子慢慢变得疏离。
她把孩子交给奶娘,起身与众人一起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轻儿。”
玄华帝的手悬在半空,看着她看着她挺直却透决绝的背影,指尖微微颤抖。
明明想着只要看她一眼,确认她安好,便把过往二十多年的相思藏在心里,哪怕往后只能远远看着,也心甘情愿。
可如今人也见到了,也知道她过的幸福,偏偏她客气疏离的态度,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扎进他心口。
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殿门后,一个回眸都没有留。
手不自觉的蜷了蜷,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块巨石。
他深吸口气,不敢想两人曾经那纯真,美好的过去。
沈玉娆醒来看见这一幕有些怔愣。
“娆儿,你醒了!”
萧翊声音黯哑的不行,每一个字都裹着未散的疲惫,却又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孩子出生的喜悦,被她昏睡的事实冲淡。
现在见她醒来,紧绷的下颌松了下来,紧抿的薄唇也扬了起来,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他之前守在床边,看着她紧闭的眼和毫无生气的呼吸,不敢想她这一睡醒不来怎么办。
“我们有孩子,我们的儿子,三个。”
他急切地说着,伸手抚摸落她的脸颊,欢喜的语气带着炫耀,“三个健康的小子,像本王,也像娆儿,眼睛亮得很。”
“孩子?”
沈玉娆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肚子,瘪瘪的,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卸货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睡觉时候生的?!
这造作属实有点牛逼啊!
“他们呢?好不好?”
“好,都好!”萧翊连忙点头,转身,“奶娘快抱过来给王妃看看。”
玄华帝刚抱起最后生的那个小白龙,闻言走过去,声音压抑却也不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欢喜。
“这个是老三,白白净净的像翊儿。”
沈玉娆刚要接孩子的手一顿:这什么话?
好像她黑似的!
奶娘抱着两个襁褓快步上前,萧翊把三个只按顺序放在床边矮榻上。
看着几个都跟自己一样,嘴角压都压不住,声音里都是难掩的兴奋。
“娆儿快看。”
沈玉娆撑着身子凑过去看,一眼就看出了差别。
老大皮肤紧实,带着点健康的黑,眼睛虽然闭着,可那眉峰的弧度跟萧翊如出一辙。
老二是温润的小麦色,蜷着小手睡得香甜的模样,与萧翊褪去冷意时一模一样。
还真只有老三白白净净,脸颊软乎乎的,呼吸都透着乖巧,可仔细瞧那鼻梁的轮廓还是萧翊的影子!
沈玉娆看着看着,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怎么一个都不像我?”
“怎么不像?”萧翊凑过去,忍着笑握住她的手,语气宠溺:“几个小家伙的眼睛都像你,现在睡着当然看不见。”
沈玉娆皱眉,那眼睛分明都是丹凤眼,哪里像她?
眼神?
萧翊看她皱眉,一脸不服气的委屈模样,眼底笑意更浓,“娆儿放心,就算模样像本王,心思肯定随你,往后定是疼母妃的小暖男。”
“这还差不多!”
这话哄得沈玉娆心里舒服了些,可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就你会说。”
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想着三个儿子都跟她一伙,往后萧翊做了皇嗣,若是敢封妃封啥的,三个小家伙肯定会帮着自己。
玄华帝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眼底的怅然淡了些。
目光落在三个孩子身上,语气不自觉放柔:“模样像翊儿也好,朕的皇孙,就得有这般英气模样。”
说着,他又不自觉瞟了眼梦夫人离开的那扇门,嘴角勉强扬起,那笑容里藏着的落寞,被总管看了个正着。
总管在心里默默叹气:皇上这心思,怕是一时半会儿放不下。
这两位倒好,不知道是没察觉,还是故意在这儿撒狗粮。
沈玉娆笑着抬眼,这才察觉玄华帝的笑容有点僵硬。
她下意识眼神询问萧翊,可萧翊没解释皇上与母亲见面的事。
扶着她躺下,细心为她盖好被子:“你刚生产完什么都别想,孩子们有奶娘照料就好。”
“好。”
沈玉娆点点头,吃下回春丹便睡了过去。
萧翊见他睡了,缓缓放下床幔,转身见皇上还没走,肥头飞快的蹙了一下。
“怎么,看不够?”
玄华帝听着他这骄傲的语气,本来因梦夫人离开的伤怀,顿时消散了不少。
只要轻轻与翊儿幸福,他这点遗憾又算什么?
往后多来王府看看,能守着他们一家平安,便已足够。
他目光转向三个孩子,声音压的极低:世子是黑龙生来便有震慑之力,性子定是果敢刚毅,便叫萧骁,取骁勇善战,护佑家国之意如何?”
萧翊挑眉:萧骁?
“还不错。”
总管嘴角一抽:王爷说话向来这样,冷冷淡淡的,皇上也习惯了,不过看这父子俩的相处模式,倒比从前亲近了太多。
玄华帝眼里的纵容毫不掩饰,接着道:“老二是金龙伴金光现世,自带祥瑞之气,当承顺遂安康之运,就叫萧瑞,愿他一生祥瑞”
到老三这,玄华帝沉吟片刻。
想到小白龙蹭过他的脸,定是与他最亲近。
他也希望老三能被两个哥哥护着,将来不必卷入朝堂纷争,背负太多枷锁,更别像他一样,站在权力之巅却不能与心爱的女子相守相伴。
他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小脸蛋,“你就叫萧澈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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