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头埋得低低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惹得王爷不快。
沈玉娆见两人吓成这样子,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
抬眸直视萧翊,声音不卑不亢:“王爷,今日这吃食本就是为了大伙忙活一天的犒赏,臣妾想着一同分享,图个热闹。再者说,火锅之妙,本就在于众人围坐,各取所需一同涮煮,才能体会其中乐趣。”
沈玉娆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萧翊的反应,见他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直翻白眼。
可话已出口,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王爷平日忙于公务,府中规矩森严,下人做事大多战战兢兢,臣妾想着,偶尔放松一回,让大家也能感受些烟火气,日后伺候起主子,也能多几分真心,少几分拘谨。”
沈玉娆见他像个雕像似的,实在窝火。
她态度不是太好的行了一礼,“还望王爷莫要怪臣妾擅自做主。”
萧翊眼睛闪了闪,本也没想为难来两个下人。
可看她有火不敢发,腮帮子隐隐透着点鼓胀的模样,心里不知怎的莫名有些舒坦。
他走到主位坐下,手在桌沿轻敲着,似在权衡,实则余光一直在沈玉娆气鼓鼓的脸上。
一旁的斩岳见状,急的手心都沁出了薄汗。
主子向来行事干脆,要么直接应允,要么当场回绝,哪有现在这样磨磨蹭蹭的时候?
更何况主子与宫里那些皇子的观念不一样,在战场上,他们与主子同饮一壶水,共分一块干粮也是经常有的。
哪有尊卑的隔阂。
可今儿却对沈侧妃的提议迟迟不表态。
他悄悄抬眼,见沈玉娆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他眼都不敢眨的盯着侧妃的一举一动,手紧紧握在剑柄上,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茉云和竹心跪在地上,听着头顶那若有似无的敲桌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爷这是还在生气?
难不成要因为她们,迁怒侧妃娘娘?
两人偷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慌,身子伏得更低了。
沈玉娆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今日请萧翊来,就是为了提灵草的事,不能因为这点小事闹僵。
对,这都是小事。
她压下火气,正想再开口,却听萧翊慢悠悠地开口了,语气清淡,可也没了先前的冷意。
“既然是犒赏,便依你,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眼神不轻易瞟一眼沈玉娆刚舒展又凝住的表情,他抿了抿唇掩饰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规矩还是要守,不必落座。”
这话既是让下人能留下吃饭,没驳了沈玉娆的面子,还能借着规矩逗逗她。
看她明明不爽却又没法发作的模样,倒算是两全其美。
沈玉娆本来消了大半的火气,听见这话又蹭的冒了出来。
这男人也太霸道了,让人站着吃!
又强调规矩,明摆着是故意拿捏她!
她攥了攥拳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王爷说的是,是臣妾考虑不周,忘了府里的规矩。”
一旁的斩岳瞧这情形,心里暗自叹气。
主子这哪是在讲规矩,分明是在跟侧妃置气,只是这气置得有点奇怪啊!
倒像小孩子故意逗弄喜欢的人似的。
他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茉云和竹心跪在地上,听见王爷松口,连忙磕头谢恩:“谢王爷恩典!谢侧妃娘娘恩典!”
即便王爷不说,他们也不敢跟王爷和侧妃同坐。
能留在这儿伺候着吃点剩下的,已是天大的恩赐。
萧翊目光转向沸腾的铜锅,语气平淡:“既然准备好了,便开吃吧。”
仿佛刚才故意逗弄的人不是自己,可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笑意,却惊的斩岳一阵错愕。
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下意识看了沈玉娆一眼,那精致素颜倒真比太子妃好看不知道多少倍,可主子……
“斩侍卫也“凑过来”一同吃吧!”沈玉娆打断他的思绪,特意加重“凑过来”三个字。
让她婢女站着吃,那他的侍卫也的吃站着。
斩岳一愣,他虽然是下人,可也没站着吃过饭啊!
他刚往后退了半步,还是被波及了!
他看看主子,见他不说话,只能抬脚凑了过去。
茉云和竹心对视一眼,知道侧妃这是给他们报仇,心里暖的不行。
茉云反应更快,配合的给斩岳拿了一套碗筷递过去。
沈玉娆见状心里的不快,散了大半。
拿起公筷夹了一片羊肉片,放进清汤锅里:“这羊肉片薄,涮三秒就能吃,蘸着芝麻酱料最鲜。”
说着,还将涮好的羊肉放进萧翊面前的碟里,“王爷尝尝看。”
萧翊看着碟子里鲜嫩的羊肉,又看了看沈玉娆眼底那抹强压下去的愠怒,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他拿起筷子夹起羊肉送进嘴里。
温热的肉汁在舌尖散开,混着芝麻的醇香,确实比府里厨子做的炖羊肉多了几分清爽。
沈玉娆盯着他,带着几分期待又隐隐含着未消的嗔怪问道:“怎么样?”
“尚可。”
萧翊淡淡吐出二字,却自己动手又夹了片肥牛,往辣锅里涮。
红油裹着肉片翻滚,热气氤氲中,他眼角余光扫过站在一旁的斩岳。
捧着碗筷,手足无措地站着,活像个做错事的士兵,与平日跟在他身边,威风凛凛的暗卫首领判若两人。
沈玉娆瞧着,嘴角偷偷弯了弯,又夹了块豆腐放进清汤锅烫了下。
“斩侍卫别愣着,这豆腐嫩,煮软了蘸酱料也好吃。”她故意提高声音,“大家都是忙活的人,站着吃也热闹。”
斩岳苦着脸,刚想道谢,就见萧翊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可他莫名一慌。
连忙夹了片青菜,草草涮了涮就往嘴里塞。
茉云和竹心忍着笑,手脚麻利地添汤,递碟。
竹心见锅里的菌菇好了,轻声提醒:“娘娘,这菌菇与羊肉一起可鲜了呢!”
沈玉娆点头,刚要去夹,萧翊抢先一步将菌菇夹走了。
沈玉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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