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三上午十点整,陆景行的车准时停在古墓工作站门口。
苏晚已经准备好了。她穿了件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和深色长裤,头发扎成低马尾,脸上化了淡妆,看起来专业而干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外表下是一颗紧张的心。
“苏晚。”陆景行下车为她开门,他的神情比平时严肃,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显然这几天也没休息好,“父亲在等你。”
“陆教授,您看起来有点累。”苏晚上车后说。
“这几天在整理父亲的藏书和资料,有些发现……”陆景行顿了顿,发动车子,“还是等见到父亲再说吧。他有些事要当面告诉你。”
车子驶向陆家老宅。那是一座位于江城老城区的独栋别墅,红砖外墙爬满了常春藤,铁艺大门锈迹斑斑,透着岁月的沧桑感。院子很大,种满了桂花树和竹子,秋日的阳光下,竹影婆娑,桂花飘香,颇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意味。
陆景行把车停好,带着苏晚走进别墅。室内陈设古朴,大多是老式红木家具,墙上挂着字画,博古架上摆着瓷器,空气里有淡淡的樟木和旧书混合的气息。
“父亲在书房。”陆景行低声说,“你自己进去吧,他吩咐要单独和你谈。”
苏晚点点头,走向书房。门虚掩着,她轻轻敲了敲。
“进来。”陆明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比在医院时有力了些。
推开门,书房比想象中大。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窗前是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陆明远坐在桌后的藤椅上,穿着深灰色的中式褂子,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书册。
“陆老。”苏晚轻声打招呼。
“苏老师来了,坐。”陆明远放下书,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不起身迎你了,见谅。”
“您千万别客气。”苏晚在椅子上坐下,环顾四周,“您的藏书真多。”
“大半辈子的积累。”陆明远微笑,“有些是我父亲留下的,有些是我自己收集的。年纪大了,发现最珍贵的不是那些古董,而是这些书——书里有前人的智慧,有历史的真相,有我们该记住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脸上,眼神清明而锐利:“云南之行如何?”
“很美,也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苏晚坦诚地说,“站在雪山前,人会感到自己的渺小,也会更清楚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说得对。”陆明远点头,“我年轻时也去过云南,见过玉龙雪山。那时我才二十多岁,满腔热血,觉得能改变世界。现在想想,改变世界很难,但守住一些重要的东西,还是能做到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苏老师,今天我请你来,是要兑现承诺——告诉你真品的事情,并带你去取。”
苏晚的心跳加快了。她坐直身体:“我准备好了,陆老。”
陆明远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推到苏晚面前:“先看看这个。”
苏晚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三张黑白照片。照片很旧了,边缘已经发黄,但图像清晰。每张照片都是一卷经卷的特写,展开部分展示着工整的唐代楷书,墨色饱满,纸张虽然泛黄但保存完好。
“这是……”苏晚屏住呼吸。
“真品。”陆明远说,“1948年我父亲找到它们时拍的照片。你看,这三卷都是《金刚经》写本,但版本不同——第一卷是鸠摩罗什译本,第二卷是玄奘译本,第三卷是义净译本。三卷都是唐代中期的作品,书法精美,品相完好。”
苏晚仔细看着照片。即使是黑白影像,也能看出这些经卷的珍贵。书法的笔力、纸张的质感、装裱的工艺,都远超他们发现的那卷仿制品。
“它们现在在哪里?”她问。
陆明远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挪开几本书,露出后面的墙壁。他在墙上某个位置按了一下,一块墙板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保险箱。
“在这里。”他说,输入密码,打开保险箱。
保险箱里不是苏晚预想的金银珠宝,而是三个深紫色的檀木盒子。陆明远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放在书桌上,示意苏晚打开。
苏晚的手有些颤抖。她轻轻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卷用素绢包裹的经卷。她戴上手套——这是专业习惯——小心地展开一角。
真正的唐代《金刚经》写本展现在眼前。
纸张是上等的麻纸,虽然历经千年,依然坚韧。墨色乌黑发亮,笔力遒劲,每一个字都工整规范,透着抄经人的虔诚和功底。更让她震撼的是,经卷上还有朱笔的校勘和批注,显然是当年高僧研读时留下的。
“这是……”她抬起头,眼中含泪,“国宝,真正的国宝。”
“是的。”陆明远的声音很轻,“这三卷经卷,每一卷都价值连城。但它们不属于陆家,不属于任何个人,它们属于这个国家,属于历史。”
他重新坐下,看着苏晚:“我父亲当年找到它们后,没有交给任何人,因为他不知道该信任谁。那个年代太乱,文物流失太严重。所以他制作了仿制品,把真品藏了起来,等待合适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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