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冷轩是被刺骨的寒意钻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并非预想中织梦蛛巢穴的腥腐气,而是带着水汽的凛冽寒风刮在脸上,像无数细针扎刺。
他猛地睁开眼,碧蓝如洗的天幕直直撞进瞳孔,耳边是风掠过剑脊的锐啸——这绝非梦境该有的真实触感。
他下意识想撑着起身,手腕却被一股蛮力拽住,粗粝的绳索早已将四肢捆得密不透风,连调动半分灵力都做不到。
向来以冷静自持闻名的夜冷轩,此刻眉峰拧成死结:他分明记得,自己在织梦蛛的幻境里击碎了最后一层蛛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难不成那蜘蛛的妖力远超预估,竟能将幻境叠成连环陷阱?
“夜师兄,你总算醒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夜冷轩猛地抬眼,一张倒置的人脸赫然悬在眼前——乌发垂落,衣袂扫过他的鼻尖,惊得他瞳孔骤缩。
待看清是有人双脚踩着剑刃、头朝下探看自己,他紧绷的脊背才稍稍放松,只是喉间还凝着未散的警惕。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境况,远处突然掠来一道青蓝色身影,御剑的少女衣袂翻飞,到了近前才稳稳停在那张倒置人脸旁,语气里满是雀跃:“青璃师姐!小倩说夜师兄醒了,果真如此!”
花若溪直起身,指尖漫不经心地拨了拨被风吹乱的鬓发,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醒了就好,我带着他飞了大半个时辰,胳膊都酸了。”
她说着,突然调转剑头,朝着下方一片泛着银光的溪流俯冲而去,“先落地歇会儿,等下让他自己御剑,省得我再当苦力。”
戚小倩和何红棉应了声,紧随其后跟着俯冲。
悬在剑尾的夜冷轩彻底懵了。
他被捆得像团粽子,只能任由身体随着剑的轨迹晃荡,寒风顺着衣领灌进去,冻得他牙关都在打颤。
御剑飞行?
他现在这姿势,连站稳都做不到,怎么御剑?
难不成……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剑刃上缠绕的绳索,心脏猛地一沉——合着他方才,竟是被人当作货物一样,拴在剑尾一路拖过来的?
溪水边的石子路还算平整,花若溪率先落地,伸手解开了捆在剑上的绳索。
重获自由的夜冷轩踉跄了两步才站稳,抬手一摸脸颊,全是被风吹得发疼的触感,连束发的玉簪都歪了,墨发凌乱地贴在颈间,活像刚从风里滚过一遭。
他臭着脸蹲在溪边,指尖蘸了点凉水,正想把乱发理整齐,身后就传来两道压低的叽叽喳喳声。
“小倩,你看夜师兄的脸色,是不是特别不好?”何红棉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还偷偷朝夜冷轩的方向瞄了一眼。
戚小倩飞快地扫了眼不远处坐在石头上清点储物袋的花若溪,又看了看正对着水面整理仪容的夜冷轩,把声音压得更低:“能好才怪,青璃师姐用捆仙绳绑他时,忘了加御风诀,这一路风刮得那么猛,你看他头发乱的,跟山里的鸟巢似的。”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了然,“夜师兄在灵霄大陆,除了剑术没人能比,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现在被吹得这么狼狈,能高兴才怪。”
“啊?原来男子也会这么在意头发和脸啊?”何红棉的声音里满是诧异。
“怎么不会?又不是只有女子才爱干净……”
后面的话,夜冷轩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指尖下意识攥紧,再松开时,掌心竟多了几块碎裂的石子——方才被他捏在手里的鹅卵石,竟直接被捏成了粉末。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烦躁,罢了,看在她们救了自己的份上,这点聒噪,他暂且忍了。
指尖飞快地将凌乱的墨发束好,又理了理被风吹皱的衣摆,片刻后,那个张扬挺拔、自带几分傲气的夜冷轩,总算恢复了往日模样。
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花若溪,对方正低头专注地翻着储物袋,阳光落在她垂落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夜冷轩的脚步顿住了,眼神里的冷意悄然褪去几分,只剩下一丝怔然——方才被捆在剑尾的狼狈、寒风刺骨的不适,好像在看到这一幕时,突然淡了许多。
夜冷轩望着花若溪的背影,脑海中突然闪过织梦蛛幻境里那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原来他一直以为是错觉的指引,竟真的来自这个总让他看不透的青璃。
从前他总疑心她入青云宗动机不纯,每次见她,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审视。
可自从上次偶遇何书桓,听闻了几句关于她的旧事,再加上这次救他的事,夜冷轩心里那点固有的偏见,竟开始松动起来。
他虽素来桀骜,眼里容不下旁人,但也绝非忘恩负义之辈。
整理好衣袍,夜冷轩转过身,对着花若溪三人拱手道:“今日多谢几位师妹出手相救,此恩我记下了,待出了这秘境,定有重谢。”
“夜师兄这话可就错了!”戚小倩立刻摆手,脸颊涨得微红,“我们根本没帮上什么忙,真正救了你的是青璃师姐,要谢,你谢她一人就好,我们可不敢领这份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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