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遭遇,诡谲得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硬生生将凌霜华十几年的认知碾得粉碎。
直到被花若溪一行人裹挟着踏上回城的路,她依旧浑浑噩噩,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云端,连指尖触到的夜风都带着一丝不真切的凉意。
那个被当作诱饵掳来的稚童,此刻正窝在徐少华的臂弯里睡得香甜。
早在花若溪的红鞭撕裂夜色之前,徐少华便悄无声息地捻了个昏睡诀,让孩子坠入无梦的酣眠——他们不愿让这般稚龄的孩童,目睹那淬了血的惨烈。
至于凌霜华?
没人费心去想,这个早已见识过世间险恶的姑娘,会不会被今夜的血光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归途的月色被云层切割得支离破碎,花若溪的指尖正转着一枚莹白的玉佛牌。
牌面温润,正反两面的“佛”字刻得浅淡,却透着一股与这凡界格格不入的清冽气息。
这玉牌,是她在绞杀那名娇小女子时,用红鞭卷着破空的风声,硬生生从对方衣襟里夺来的。
那女子的术法邪异诡谲,谁也不敢保证她没有留着夺舍的后手,是以最后,他们只能将那具道体连同神魂,一并付与熊熊烈火。
灰烬随风散,尸体无存,总得留下点什么,才能证明这场杀戮的背后,藏着旁人看不见的黑手。
“借我瞧瞧。”
夜冷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目光落在那枚玉牌上,眸色微沉。
指尖刚触到玉牌的边缘,一缕极淡的灵力便悄然探入,下一刻,他眉峰微挑,声音压得极低,“是我们那边的东西?”
“嗯。”花若溪的回应同样简短,眼角的余光扫过周遭沉沉的夜色,刻意避开了“修真界”三个字。
这凡界的天地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不该是他们这些人该踏足的地方。
“这么说来,雪辰国,还有凡界其他诸国那些打着佛子旗号兴风作浪的人,怕是都……”
夜冷轩的话未尽,便被一声极轻的咳嗽截断。
徐少华抱着熟睡的孩子,脚步未停,只是不着痕迹地朝凌霜华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眼神里的警示意味不言而喻,花若溪与夜冷轩心领神会,瞬间闭口,将余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凌霜华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她不是愚笨之人,三人之间那点刻意的避讳,她如何看不穿?
那两个陌生男子的提防倒也罢了,可连方才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花若溪,也这般对她藏着掖着……一股难言的失落,像细密的针,轻轻扎进了心底。
她的肩膀微微垮了垮,正要将那点委屈压下去,耳畔却忽然响起花若溪清冽的声音。
“霜华公主,可否让我替你把把脉?”
花若溪的指尖就落在她的腕间三寸处,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笃定,“方才那女子的术法阴毒,惯用淬了料的暗器,若是你不慎沾了点,此刻怕是还未察觉。”
凌霜华猛地抬头,眼底的失落霎时被惊喜取代,一张素净的小脸倏然染上绯色,红得像是被晚霞浸过。
她慌乱地低下头,指尖微微发颤,将手腕递了过去。
“当……当然可以,雪宫主请便。”
花若溪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眸底掠过一丝茫然。
她不过是想借着把脉,探探这姑娘有没有灵根罢了,怎么……这反应,倒像是真中了什么怪毒?
她心里嘀咕着,指尖已然搭上凌霜华的脉搏,一缕温和的灵力,循着脉络缓缓探入。
“脉象如何?”徐少华的声音淡淡传来,目光落在凌霜华泛着薄红的脸颊上,带着几分审视。
花若溪收回搭在腕间的指尖,指尖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凡胎的温热,她唇角微扬,语气笃定:“公主放心,脉息平稳,并未沾染那女子的阴毒术法。”
话音落,她话锋一转,眸色沉了几分,“不过,我倒有一事想请教公主。”
凌霜华抬眸,眼底的羞怯尚未散尽,却多了几分郑重:“雪宫主于我有救命之恩,但凡我知晓的,定当知无不言。”
“佛子之说,并非雪辰国独有,”花若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玉佛牌,声音压得极低,“公主从前在日国时,可曾听过一个名叫了缘佛子的名号?”
“了缘佛子?”
这四个字像是一根细针,刺破了凌霜华眉宇间的柔色。
她眼底的羞怯霎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连带着语气都淬了几分戾气:“自然听过。”
“此人在日国境内招摇撞骗,以‘普渡众生’为名,实则蛊惑民心,聚敛钱财。”
凌霜华冷笑一声,指尖攥得发白,“我日国皇室向来敬天法祖,不信鬼神之说,先前只当他是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风浪,便未曾过多理会。”
她话音一顿,眸中闪过一丝悔意,语气愈发决绝:
“若早知此人竟是这般草菅人命的魔头,日国境内岂会容他立庙传教?雪宫主放心,此番我回都城之后,即刻修书一封送往日国,禀明父皇,定要将境内所有与了缘佛子相关的神庙,尽数拆毁!”
“公主此言当真?”花若溪眼睛倏然一亮,心头的一块大石轰然落地,一时激动,竟伸手握住了凌霜华的手。
掌心相触的瞬间,凌霜华浑身一僵,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连耳根都红透了,她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蚋:“雪宫主谬赞了……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一旁的夜冷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就说不对劲!
这凌霜华看阿璃的眼神,哪里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激,分明就是揣着别的心思!
好啊!一个凡界公主,竟敢对他的阿璃图谋不轨!
夜冷轩心里的醋坛子翻得震天响,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连周身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
同一时刻,雪辰国皇宫通天阁之上。
晨露凝结在飞檐的兽角之上,泛着冷冽的光。
大祭司负手而立,黑袍被夜风猎猎吹动,一双浑浊的眼眸死死盯着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际。
明明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推进,可他的心头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那股不安的预感,非但没有随着黎明的到来消散,反而愈发浓烈,如蛛网般缠得他喘不过气。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早已悄然脱离了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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