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夜如泼,半轮残月被浓云死死裹住,连星子都藏得没了踪影,整条街巷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里,唯有风过墙缝的呜咽,添了几分诡寂。
两道黑影似夜枭掠空,衣袂破风的轻响刚落,便已悄无声息坠在官衙墙头。
玄色夜行衣勾勒出利落身形,正是乔装而来的花若溪与雪轩。
雪轩此前曾潜探过官衙,殿宇廊柱的布局早已刻在心底,此刻领着花若溪穿行其间,足尖点过青石板时竟未溅起半点尘埃,连巡夜守卫的脚步声都精准避开,宛若两道融入黑暗的影子,转瞬便到了停尸的偏院外。
偏院木门虚掩,尚未推开,一股混杂着腐臭与药草的腥气便顺着门缝钻来,呛得人喉间发紧。
花若溪指尖下意识蜷起,指诀已凝在掌心,正要运转内力隔绝异味,忽觉腕间一沉,神智骤然清明——她此刻身份敏感,贸然动武极易暴露踪迹,指尖力道悄然散去,只蹙着眉强忍着不适。
耳畔忽然拂过一缕轻暖的气息,雪轩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与夜风缠在一起:“含着这个,能压下秽气。”
微凉的参片已递到唇边,带着清润的药香,花若溪抬眼瞥去,见他眸底映着暗夜里的微光,不含半分多余情绪,便也不推辞,张口含入舌下,清冽的甘醇瞬间漫过舌尖,腐臭味果然淡了大半。
两人推门而入,屋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豆大的火光摇摇晃晃,将四壁的影子扯得扭曲可怖。
按雪轩此前探明的情形,遇害者的尸身该齐齐停放在最内侧的木榻上,可当两人步至屋尾,映入眼帘的却是空空如也的木榻,榻上只剩几片散落的草席,连半点尸身残留的痕迹都无。
花若溪心头猛地一沉,寒芒瞬现眼底:“是陷阱!走!”
话音未落,屋外已骤然亮起一片火海,橘红火光冲破窗纸,将屋内照得透亮,紧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铁器碰撞的脆响刺耳至极。
雪轩反应极快,一把攥住花若溪的手腕,掌心内力骤然迸发,狠狠拍向窗棂,“哐当”一声将木质窗格震得粉碎,带着她纵身跃出,足尖在墙面一点,身形已掠上屋顶。
两人施展轻功,踩着檐角飞瓦疾掠,玄衣在火光里划过两道残影,身后追兵的呼喝声紧追不舍,数道身影亦腾身跃起,轻功造诣竟丝毫不弱,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雪轩眸色一凛,反手扣住腰间悬着的竹笛,指尖一弹,三枚竹片裹着凌厉内力射向后方,“噗噗”几声闷响,追兵中三人应声倒地,余下之人虽未停步,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阻了半息,距离稍稍拉开。
他侧头看向身侧的花若溪,眉峰紧蹙:“灵姐,追兵太多,且身手不弱,这般缠斗下去,迟早被他们合围,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脱身。”
“不必。”
花若溪眸底不见半分慌乱,唇角反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指尖在袖中轻轻一捻,“你需随我办要紧事,引开追兵的后路,我早有安排。”
话音落,她足尖猛地一沉,身形骤然下坠,径直落入下方幽深的巷弄里,巷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风都带着几分阴寒。
雪轩紧随其后落地,刚稳住身形,便见一道黑影从巷尾快步走来,正是早已在此等候的黎安。
“宫主,护法,这边有密道,快随我来。”黎安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巷口,已能望见远处跳动的火光,神色愈发急切。
“追兵片刻便至,你自己多加小心。”花若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带着几分叮嘱。
黎安抬手扯过一旁备好的面巾罩在脸上,眼底闪过一丝果决:“宫主放心,属下自有脱身之法,这就去引开他们。”
说罢,他转身便朝巷口奔去,刚冲出去,便与追来的追兵撞个正着,不等对方反应,已朝着另一条街巷疾奔而去,追兵见状,立刻分出大半人手追了上去,原本围拢过来的势头瞬间被引开。
雪轩望着黎安远去的背影,眸底闪过一丝了然,转头看向花若溪:“灵姐早料到会有埋伏?”
“夜探官衙本就凶险,多留一手总无错。”
花若溪轻笑一声,抬手推开黎安方才指过的一块青石板,石板下果然露出一条幽深的密道,“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两人相继踏入密道,青石板应声合上,将外面的火光与喧嚣彻底隔绝,只留暗夜里的风,仍在巷中呼啸穿梭。
两人贴紧巷壁暗影,气息沉至极致,听着追兵的脚步声渐远,直至彻底消散在夜色里,才缓缓松了紧绷的身形。
花若溪指尖拂过袖间暗纹,眸底凝着冷光,语气轻却掷地有声:“走,去祭司府。”
雪轩眉峰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仍低声问道:“灵姐断定是祭司府所为?”
“雪辰国境内,能调动官衙人手设下此局,且与雪花宫素有嫌隙,除了祭司府,再无第二股势力有这般能耐。”
花若溪抬眼望向夜空,乌云稍散,残月漏出半缕冷辉,映得她眸间锋芒更甚,“那些尸体凭空消失,定是被他们转移,藏在了祭司府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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