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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天道敕令，关乎洪荒存亡，不得有误！”
鸿钧道祖最后一句断言，冰冷得不带丝毫转圜的余地。这几个字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天道宪章，烙印在紫霄宫的每一寸空间，也彻底粉碎了四位圣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天道敕令。
这意味着，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要么，捏着鼻子去金鳌岛当学生，学那丢人现眼的“板砖大道”；要么，就等着跟整个洪荒世界一起，被那灰色的道之瘟疫啃成虚无。
元始天尊缓缓闭上了眼。他那由神念凝聚而成的身躯，周身环绕的玉清仙光开始剧烈地明灭不定，色彩由圣洁的青色，渐渐转向深沉的紫，又由压抑的紫色，最终化作了一片毫无生机的死灰。
那是道心即将彻底崩盘的征兆。
他一生的骄傲，他身为盘古正宗的尊严，他阐释天道的理念…在这一刻，都成了天道亲口认证的、一文不值的笑话。
“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自太清老子口中发出。他那万古不变的无为道心，终究是乱了。他与身旁面色愈发悲苦的接引圣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无奈。随即，两位圣人深深弯下了腰，对着上方的鸿钧，对着这荒诞的命运，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这代表着认命。
准提道人则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垮了下去，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什么“东渡传砖”、“功德板砖”之类的胡话，神情恍惚。
就在这片压抑到近乎凝固的氛围之中，鸿钧道祖那镇压万古的目光，终于从四位面如死灰的圣人身上挪开，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一副昏昏欲睡，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呼噜的林凡身上。
刹那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股让四圣连神念都几乎冻结的无上威压，竟如春雪遇阳般悄然散去。整个紫霄宫内的气氛，都为之一松。
鸿钧道祖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那冰冷无情的语调里，竟破天荒地…带上了一丝商量的味道。
“通天。”
“哎！”
林凡一个激灵，像是上课打瞌睡被老师点名的学生，猛地惊醒过来，心中警铃大作。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比刚才面对那道之瘟疫还要让他心慌。
“此事，便由你来主持。”
轰！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比刚才那天道敕令对四圣的冲击还要巨大！
什么？！
元始天尊猛地睁开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凡。嫉妒、怨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成的火焰，几乎要从他的神念中喷薄而出，将林凡烧成灰烬。
道祖…竟然在跟通天商量？还让他来主持？主持什么？主持一场让整个洪荒玄门蒙羞的“板砖培训班”？凭什么！
然而，身为焦点的林凡，却完全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意思。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不想干活”的气息。他对着高坐上方的鸿钧摊了摊手，一脸的为难。
“道祖，你确定？”
林凡皱着眉，表情诚恳得不能再诚恳，“我那金鳌岛，就是个小鱼塘，庙太小，可招待不起这几位金贵的客人啊。”
他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朝元始天尊那边瞥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他这脸色，来了我那儿，吃不惯粗茶淡饭，怕不是要水土不服”。
元始天尊的神念之躯又是一阵剧烈晃动，那死灰之色更浓了。
林凡完全无视了他，继续苦着脸向鸿钧诉苦：“再说，我那些徒弟，你也知道的，一个个都是糙汉子，手笨得很。教导的时候没个轻重，万一把哪家的宝贝疙瘩给教坏了，磕了碰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噗…”
准提道人一个没忍住，差点把刚才憋回去的圣血给笑出来。宝贝疙瘩？教坏了？你那是教坏吗？你那是要把人家法宝的户口本都改成你截教的！
林凡仿佛是真心实意地在为鸿钧分忧，他眼珠子一转，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一拍大腿。
“有了！”
他一脸真诚地看向鸿钧，热情地推荐道：“道祖，我看这活儿啊，我大师兄就挺合适！”
“嗡！”
一直闭目养神，努力维持着“无为”状态，把自己当成透明人的太清老子，猛地睁开了双眼。两道混沌气流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他看着林凡那张写满了“我为你着想”、“大师兄最靠谱”的真诚脸庞，第一次，真的就是第一次，有了一种想把太极图祭出来，不问缘由，先给这厮来一下的冲动。
只听林凡还在那滔滔不绝，言辞恳切地分析着：“道祖你想啊，我大师兄，他讲究的是什么？是无为而治啊！这多高明！”
“让各教弟子去了，大师兄什么都不用管，就让他们自己对着太极图悟，对着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悟。悟出什么是什么，全凭个人机缘，这多符合天道自然之理！”
“再说了，大师兄的道场，清静无为，最适合修身养性。大家去了，还能顺便学学怎么炼丹，强身健体，一举两得嘛！教出来的学生，肯定也一个个都安分守己，绝不会像我那些徒弟一样到处惹是生非。”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元始天尊、接引、准提，三位圣人全都愣住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凡，又看看脸色已经开始由白转青的太清老子，一时间竟忘了自己道心的伤痛。
还能这样？还能把锅甩得这么清新脱俗，这么理直气壮？
太清老子周身那“清静无为”的大道气息，此刻已经紊乱得如同沸水。他看着那个还在冲自己挤眉弄眼，仿佛在说“大师兄，我够意思吧，这么好的差事都想着你”的师弟，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机在胸中乱窜。
无为而治？
让你那些徒弟来我八景宫对着太极图悟？他们怕不是要把我的太极图也悟成一块板砖的形状！
还炼丹？他们怕不是要把我的兜率宫当成食堂，把我的九转金丹当成炒豆子给吃了！
太清老子的手，在袖袍下，已经悄悄地握住了自己的扁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