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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宫内，时间与空间仿佛凝固成了透明的琥珀，将四尊圣人神念的惊骇表情，完美地封存在了里面。
太清老子、元始天尊、接引圣人、准提道人，他们各自引以为傲，传于世间，被亿万生灵奉为圭臬的圣人之道，在鸿钧道祖口中那轻飘飘的“道之瘟疫”面前，脆弱得就像三岁孩童用沙子堆砌的城堡，一个浪头就能拍得无影无踪。
鸿钧接下来的话，更像是一记无形的大手，左右开弓，将他们仅剩的那些圣人尊严，抽得啪啪作响。
“唯有通天‘截’之道，可克此劫。”
这几个字，不重，不响，却化作了亿万道看不见的法则之丝，精准地钻进了四位圣人的道心最深处，然后狠狠一搅。
凭什么？
凭什么啊！
那个只会教导一群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的旁门左道！那个粗鄙不堪，全无章法，把法宝当砖头用的莽夫之道！怎么就成了拯救洪荒的最后一根稻草？
元始天尊的神念波动得最是剧烈。
他眼前甚至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幅让他元神刺痛的画面：金鳌岛上，他最宠爱的弟子广成子、赤精子，正被熊霸天、鳄霸之流的妖修围在中间，手里各自捧着一块板砖。
“不对不对！广成子师侄，你这姿势不对！”熊霸天憨声憨气地指点着，“拍砖，要有气势！要有守护师门荣誉的忠义之心！你看我给你示范一个！”
说着，一头黑熊举起板砖，对着一块混沌顽石，嗷地一嗓子就拍了下去。
“看见没？要的就是这个劲儿！”
广成子满脸屈辱，手里那块元始天尊亲赐的玉石，被他捏得咯吱作响，可最后，还是得学着那黑熊的样子，憋屈地喊出一句：“为了阐教的荣耀…拍！”
“噗！”
一股逆血差点从元始天尊的神念中喷出来。
这股无法遏制的屈辱感和荒谬感，像火山一样直冲他的天灵。他阐教的“阐”字，是阐释天道至理！是顺天应人！何等清贵，何等正统！
现在，他最得意的弟子，却要去学那截教的蛮子怎么拍砖？
这让他这个当师尊的脸，往哪儿搁？
“道祖…”元始天尊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此言…当真？”
鸿钧道祖没有回答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那无视的态度，本身就是最肯定的回答。
“哈哈哈…”准提道人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西方教谋划万古，图谋大兴…到头来，竟是要靠通天道兄的‘板砖’来救命…真是…真是天大的造化啊！”
他嘴上说着造化，可那张脸已经苦得快要滴出黄连水了。
接引圣人闭上了眼，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满脸的悲苦，仿佛整个洪荒的业力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太清老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他那无为的道心，此刻也乱了。
而作为全场焦点的林凡，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他听完鸿钧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眉头就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搞什么啊…”他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抓狂了，“加班就算了，这他妈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还唯一希望？这高帽子扣下来，我以后还怎么咸鱼？”
他抬眼扫了一圈那四张精彩纷呈的圣人脸，元始的铁青，准提的惨绿，接引的酱紫，老子的灰白…
嗯，凑一桌调色盘是够了。
就在林凡腹诽之际，鸿钧道祖那不带一丝情感的法旨，如同一道横贯亘古的巨大天道之轮，带着不容任何生灵质疑的威严，轰然碾下。
“为抵御大劫，稳固洪荒。”
“自今日起，洪荒万族，无论仙神妖魔，皆需修习‘截’之道！”
轰隆！
法旨言出法随，整个紫霄宫都为之震动。
元始天尊只觉得眼前一黑，神念差点当场溃散。
什么？
让洪荒万族…都去学“截”之道？
都去学那个粗鄙的“板砖大道”？
那他阐教算什么？
他这个阐教教主，又算什么？
阐释天道？
现在天道本尊，鸿钧道祖，亲口告诉他，别阐释了，天道快没了，大家赶紧拿起板砖，跟着通天学怎么防身保命吧！
这简直是洪荒开辟以来，最大的笑话！
他元始天尊，他执掌的阐教，就是这个笑话本身！
“不…不可能…”元始天尊失神地喃喃自语，他看着高坐上方的鸿钧，又看向旁边那个一脸不情愿的通天，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崩溃，“道祖…我阐教之道，乃顺天应人之正道…怎能…怎能让众生去修习那等…那等旁门…”
“正道？”
鸿钧道祖终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他，那眼神古井无波，却让元始天尊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穿了。
“能让洪荒活下去的，就是正道。”
“活不下去的，皆为虚妄。”
这两句话，像两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元始天尊、太清老子、接引、准提的脸上。
是啊，道都快没了，法则都要被那鬼东西当饭吃了，还谈什么正道旁门？还有什么意义？
元始天尊的神念剧烈地闪烁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一辈子的骄傲，他身为盘古元神的尊贵，他建立阐教的理念，在这一刻，被鸿钧轻描淡写地彻底否定。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给了他最看不起的通天，输给了他最鄙夷的“截”之道。
“我…”元-始天尊张了张嘴，一口圣人本源凝结的神念之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紫霄宫中。
他的道心，碎了。
林凡看着这一幕，非但没有半点幸灾乐祸，反而头疼得更厉害了。
“完了完了，”他心里哀嚎着，“这下麻烦大了。不光要加班，还要当所有人的老师？截教模板怕是不够用了…我是不是该连夜设计一套《洪荒众生从入门到精通：板砖的九十九种用法》？”
这个念头刚起，他就觉得，自己的咸鱼生涯，可能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