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甜品店,午后的阳光似乎都因为刚才那场短暂的交锋而带上了一丝凉意。楚风还沉浸在筱筱仙子那句“绿茶配不上抹茶的清苦”的犀利吐槽中,嘴角忍不住上扬。
“筱筱姐姐,你刚才也太帅了吧。那个夏微茗,脸都绿了。”楚风兴奋地传音,手里还小心地帮筱筱仙子提着那个“战利品”抹茶蛋糕。
筱筱仙子神色却已恢复平静,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她接过蛋糕盒,指尖在冰凉的外包装上轻轻点了点,眼神若有所思。
“小风风,你觉得,夏微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偏偏看中了我们手里的最后一块蛋糕?”她突然问道,语气带着引导。
楚风一愣,仔细想了想:“巧合?或者……她真的只是想吃这个蛋糕?”
“巧合?”筱筱仙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在这种涉及到关键人物的剧情里,过分的‘巧合’,往往都是精心设计的必然。”
她目光扫向来时的路,眼神锐利:“我猜,她很可能早就注意到了我们。从我们离开沈氏集团,或者更早,在私房菜馆外与向榆他们交谈时,就可能落入了某些人的视线。沈修瑾在查我们,而这位看似柔弱的‘白月光’,恐怕也没闲着。”
楚风倒吸一口凉气:“她是故意接近我们的?为了试探?”
“试探是肯定的。”筱筱仙子肯定道,“用一块蛋糕发起微不足道的请求,既能近距离观察我们的反应,测试我们的‘深浅’,又能用她最擅长的柔弱姿态博取潜在同情,或者……制造一点小冲突,看看我们是否会露出破绽。很初级,但很符合她那种躲在暗处玩弄手段的风格。”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可惜,她低估了对手。我那一句话,直接撕破了她的伪装,恐怕现在正又惊又怒,想着怎么挽回局面,或者……想办法报复呢。”
“那我们要不要……”楚风有些担心,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了。
“不急。”筱筱仙子气定神闲,“她主动跳出来,对我们而言是好事。这说明她坐不住了,说明我们的出现,以及沈修瑾可能产生的疑虑,已经让她感到了威胁。她越是行动,露出的破绽就会越多。”
她晃了晃手中的蛋糕盒,心情似乎又愉悦起来:“现在,主动权依然在我们手里。让她去猜,去慌,去自己折腾。我们嘛……”
她看向楚风,笑容重新变得明媚:“先回去享用我们的抹茶蛋糕!然后,等着看她下一步会出什么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哦,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记得留意一下简童那边的进展。夏微茗这边一动,难保不会影响到简童那边的调查。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帮’她们加快一下碰面的速度。”
楚风用力点头,感觉思路清晰了许多。有筱筱姐姐在,仿佛一切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
筱筱仙子捏了捏楚风脸颊的指尖还带着抹茶蛋糕的清甜气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景物便已流转。不再是喧嚣的街头,而是一处环境清幽、私密性极佳的茶室雅间。
简童正坐在窗边,面前的茶水已然微凉,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瓷杯,显然已经独自挣扎了许久。当筱筱仙子和楚风如同知晓她心意般凭空出现时,她并未表现出过多惊讶,只是抬起眼,那双凤眸中布满了血丝,交织着痛苦、屈辱和一种下定决心的冷硬。
她没有寒暄,没有疑问筱筱仙子他们为何能精准找到她,仿佛默认了他们拥有这种超凡的能力。沉默在雅间里蔓延,只有窗外隐约的竹叶沙沙声。
终于,简童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枷锁,极其艰难地开了口,声音干涩沙哑:
“我查到了……一些关于夏微茗过去的事情。”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语带着千斤重量,“她其实是我家仆人的女儿。”
“!”
楚风猛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被沈修瑾捧在心尖上、当作纯洁无瑕白月光的夏微茗,那个凭借此身份让简童百口莫辩、受尽折磨的“闺蜜”,真实身份竟然如此?
筱筱仙子眸光一闪,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她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简童,给予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简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嘲讽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她的母亲,曾经在我家做了十几年的帮佣。夏微茗她小时候甚至经常在我家玩,穿着我淘汰下来的旧衣服后来她家搬走了,断了联系。直到大学时,我们‘偶然’重逢……”
她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苦涩与自嘲:“现在想来,哪有什么偶然?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的。她利用这层关系接近我,扮演着单纯、善良、需要我保护的弱者角色,成了我最好的‘闺蜜’……而我,像个傻子一样,真心待她,把我拥有的一切,我的圈子,我的信任……甚至我的青梅竹马,都与她分享。”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手指紧紧攥住了茶杯,指节泛白:“她一边享受着我家带给她的便利和我对她的好,一边在沈修瑾面前维持着那份不谙世事的纯洁……她怎么能……怎么敢?”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恨意。这恨意,不仅源于夏微茗的背叛和陷害,更源于自己竟被如此卑劣、如此出身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比任何伤害都更让她感到屈辱。
筱筱仙子听完,缓缓站起身,走到简童身边,将手轻轻放在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上。一股平和清凉的气息悄然渡入,稍稍抚平了简童翻涌的情绪。
“现在,你明白了吗?”筱筱仙子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她陷害你的动机。不仅仅是出于对沈修瑾那扭曲的占有欲,更深层的,是源于她骨子里的自卑、嫉妒,以及对你所拥有的一切——家世、光芒、甚至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的病态觊觎和毁灭欲。”
“一个仆人的女儿,处心积虑地想要抹去自己的出身,想要将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拉下神坛,踩入泥泞,以此证明自己并非蝼蚁……甚至,妄想取而代之。”
筱筱仙子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夏微茗所有行为背后最丑陋、最真实的根源。
简童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那不再是迷茫和忧伤,而是清晰无比的仇恨和战斗的意志。
“我知道了。”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冰冷如铁,“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等待命运裁决的受害者,而是手握利刃,准备亲自撕碎所有谎言的复仇者。
筱筱仙子看着她的转变,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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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看着简童带着一身决绝的寒意离开,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像是被什么脏东西堵住了心口,闷得发慌。他忍不住拽了拽筱筱仙子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困惑与愤懑:
“筱筱姐姐,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所谓的‘虐女文’会这么……这么猖狂?”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倒苦水,“你看,简童明明那么好,那么骄傲一个人,就因为一个谎言,就要被挖肾、毒哑、打断腿,受尽折磨这合理吗?这公平吗?凭什么啊?这些故事到底是怎么流行起来的?”
筱筱仙子刚抿了一口清茶,闻言,缓缓放下茶杯。她脸上那惯有的戏谑神色淡去,眸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无数类似小世界的悲欢离合。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规则的冷冽:
“小风风,你可知,在一些能量失衡、法则扭曲的小世界里,存在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供需关系’。”
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像在敲打某种无形的壁垒。
“有一部分沉溺其中的‘观察者’或‘构筑者’,他们自身或许在现实中被压抑,或心灵扭曲,便在这种虚幻的投射中,寻求极致的、扭曲的‘情感刺激’。他们享受着将美好事物亲手打碎的过程,沉浸于那种‘她越惨,他越爱’的悖论式快感,以及最终可能或等不到的、廉价的‘追妻火葬场’救赎。”
“而更深处,”她目光转回楚风,带着一丝冷嘲,“是这些小世界底层法则的倾斜。某些负面能量——比如偏执、占有、毁灭、虐恋——过于强盛,它们会自发地吸引、甚至‘编写’出这样的剧情,如同磁石吸引铁屑。它们需要强烈的情绪波动,尤其是痛苦、绝望、不甘,来维系某种扭曲的平衡,或者……供养某些依靠吸食这些情绪而存在的‘东西’。”
“所以,不是故事流行,”筱筱仙子总结道,语气带着一丝怜悯与不屑,“而是某些扭曲的‘市场’催生了这样的故事,而某些脆弱的法则纵容甚至鼓励了这样的剧情。它们像毒蘑菇,在特定的、阴暗潮湿的土壤里疯狂滋生。”
她看着楚风依旧紧锁的眉头,伸手过去,用指腹轻轻将其抚平,语气缓和下来:
“但也正因如此,小风风,我们的存在才有意义。”
“打破扭曲的剧本,扶正倾斜的法则,让该受到惩罚的得到审判,让蒙尘的珍宝重见天日——这,就是我们要做的。”
“你看,简童不就已经开始挣脱那既定的、悲惨的轨道了吗?”
楚风听着她的话,心中的郁结稍稍散去,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用力点了点头:
“嗯,我们一定要帮简童,还有像她一样的人,撕烂这些该死的剧本。”
筱筱仙子看着他重新燃起斗志的模样,莞尔一笑,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块茶点塞进他嘴里:
“有斗志是好事。不过现在,先填饱肚子。撕剧本也是个体力活呢。”
楚风看着筱筱仙子手里还捏着半块杏仁酥,嘴角还沾着一点酥皮碎屑,却已经用亮晶晶的眼神开始搜寻下一份点心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他眉眼弯弯,带着十足的亲昵和调侃,开口道:
“筱筱姐姐,我看你不是什么九天仙子,”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指尖隔空点了点她面前那几个已经空了的精致碟子,“你分明是只成了精的贪吃蛇。还是专挑人间美味、胃口永远填不满的那种。”
他想象着一条通体雪白、灵动非凡的小蛇,追着各种美食光点团团转的画面,越想越觉得贴切,笑容越发灿烂。
筱筱仙子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将剩下的半块杏仁酥一口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下巴微扬,理直气壮地反驳:
“小风风,这你就不懂了~姐姐我这是在品味人间烟火,汲取万物精华!”她说的煞有介事,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修行法门,“口腹之欲,亦是大道的一种体现。能享受世间美味,是福气!懂不懂?”
她说着,还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戳了戳楚风的额头,嗔怪道:“再说了,要不是为了带着你这只小拖油瓶体验这红尘繁华,姐姐我早就能餐风饮露,不食五谷了!”
楚风被她这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的本事逗得哈哈大笑,连忙拱手讨饶:“是是是,仙子姐姐说的是。是我有眼无珠,误解了姐姐的‘深意’。为了表达歉意,下一家甜品店,我请。”
“这还差不多!”筱筱仙子得意地哼了一声,脸上重新绽放出明媚期待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贪吃蛇”的调侃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