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筱筱仙子话音刚落的刹那,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几分玩味,又隐含锋芒的女声,自身后不远处悠然响起:
“是在找我吗?”
筱筱仙子和楚风同时循声回头——
江风拂过,对岸的霓虹仿佛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只见一位女子正倚靠在江边的栏杆上,身着一袭剪裁极尽优雅的正红色连衣裙,如同怒放的玫瑰,与她周身散发出的明艳气场相得益彰。她长相极具攻击性的艳丽,一双凤目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带着似笑非笑的审视意味,仿佛能穿透人心。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更添几分慵懒风情。
她脚踩着一双同色系的细跟高跟鞋,衬得脚踝纤细玲珑。一只纤纤玉手中随意地捏着一只高脚杯,里面暗红色的酒液随着她手腕的轻微晃动,在杯壁上留下诱人的弧线。
红唇微勾,那笑容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和一丝不易接近的疏离。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无需任何言语,已是全场焦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却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强大气场。
正是简童。
此刻的她,尚未经历那些蚀骨痛楚,还是那个被整个S市上流圈子仰望的、骄傲到骨子里的简家大小姐,那朵带刺的、恣意绽放的红玫瑰。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筱筱仙子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种非同寻常、超然物外的气质,凤目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惊异,但很快便被更深的好奇与探究取代。随即,她的视线又扫过一旁明显有些怔住的楚风,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两位面生得很,”她开口,声音如同她手中的红酒般醇冽,带着天然的高傲,“却好像……是专程为我而来?”
她用的是问句,语气却带着笃定。那份洞察力与自信,是此刻的她最耀眼的徽章。
筱筱仙子面对这朵带刺玫瑰的直视,非但没有丝毫局促,反而露出了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浅笑。她上前一步,与简童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声音空灵而平静:
“简童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我们确实是为你而来。因为看到了……一些关于未来的可能性。一些,或许你并不想看到的可能性。”
简童闻言,那双凤目中的玩味笑意倏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刀锋的审视。她轻轻晃动着杯中酒液,红唇勾起的弧度未变,却平添了几分冷意。
“未来的可能性?”她重复着这几个字,语调慵懒,却字字清晰,“这位……不知名的女士,我简童的未来,何时需要旁人来指手画脚了?”
她的骄傲不容置疑,如同她身上那袭红裙,炽烈而自我。对于这种近乎神棍般的开场白,她本能地感到排斥和警惕。她的世界由她自己掌控,何需他人来预告吉凶?
筱筱仙子对于她的抵触毫不意外。若简童是那般轻易信人、软弱可欺的性子,后来也不会在炼狱中挣扎出那般顽强的生命力。她只是平静地迎上那道锐利的目光,声音依旧空灵,却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笃定:
“指手画脚并非我意。只是命运的河流有时会误入歧途,若有人能提前看到前方的暗礁,或许能避免船毁人伤的结局。”她微微停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简童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尤其是,当那艘船本身如此璀璨,值得更好的航向时。”
楚风在一旁听得心跳加速。他看着眼前这个鲜活、骄傲、仿佛拥有整个世界的简童,再想到她未来可能遭遇的惨状,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几乎想立刻喊出来:“小心沈修瑾,他会毁了你。”
但他死死忍住了。他知道,此刻任何过激的言辞,只会被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当成疯话。
简童沉默了片刻,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她将空杯随手放在旁边的栏杆上,发出清脆的轻响。
“我不管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她重新看向筱筱仙子和楚风,眼神恢复了之前的疏离与高傲,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警告,“我的人生,我自己走。是好是坏,我自负盈亏。不劳二位费心。”
她说完,似乎不打算再与他们多做纠缠,转身便要离开。红色裙摆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若那暗礁,名为‘信任’呢?”筱筱仙子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定身咒,让简童的脚步猛地顿住。
“若那致命的旋涡,始于你最亲近、最信任之人,因一个莫须有的误会,便将你推入万劫不复呢?”筱筱仙子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敲打在寂静的江边,“失去一切,尊严、健康、自由……乃至你视为生命的骄傲,被一点点碾碎在泥泞里。那样的未来,简大小姐,你也甘愿吗?”
简童的背影僵直了。她没有回头,但楚风能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收紧,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江风更大了一些,吹乱了她微卷的长发。对岸的灯火在她眼中明明灭灭。
良久,她才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脸上那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探究与冰冷寒意的凝重。
“你到底知道什么?”她盯着筱筱仙子,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筱筱仙子知道,第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缥缈:
“我知道的,或许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简童小姐,有些风暴,并非你一己之力可以抵挡。有时候,接受一份善意的提醒,并非软弱,而是智慧。”
筱筱仙子那句关于“信任”与“万劫不复”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刺,精准地刺入了简童内心最深处、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晰意识到的某个隐秘角落。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某种极其危险的可能性,一种让她脊背发凉、不愿深想的预兆。但长久以来身处顶端的骄傲与对自身掌控力的绝对自信,立刻在她脑海里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不可能。
她在心里断然否定。她的人生是一盘精心布局的棋,每一步都走得稳妥而耀眼。什么误会?什么万劫不复?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对面那个神秘女子平静无波的眼神,以及那仿佛洞悉一切的语气,却又像鬼魅般在她心头萦绕不去,让她那声“不可能”的底气,莫名弱了几分。
就在她心念电转,凤目中光芒闪烁,警惕、怀疑、以及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交织攀升,即将再次开口追问或斥责之时——
筱筱仙子却不再给她机会。
她仿佛早已预料到简童的反应,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了然却又疏离的弧度。她什么也没再说,只是自然地、坚定地牵起身边楚风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过身。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
夜风吹起她的衣袂和发丝,她的背影在璀璨的江景映衬下,显得格外缥缈而决绝。
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仿佛融入夜风的话语,清晰地传入简童耳中,带着一种点到即止的深意:
“简大小姐,自己考虑一下吧。”
话音落下,两人的身影已然融入外滩熙攘的人流与光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那若有若无的余音和一句沉重到几乎能将人压垮的警示,沉甸甸地砸在简童心上。
简童僵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手中的红酒杯不知何时已被她捏得指节泛白。对岸的灯火在她眼中明明灭灭,映照出她脸上那份维持不住的、开始出现裂痕的高傲。
江风带着凉意吹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句“自己考虑一下吧”,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原本笃定无比的世界里,激起了再也无法忽视的涟漪。
有些怀疑,一旦生根,便会疯狂滋长。
而她这朵带刺的红玫瑰,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来自命运深处,那冰冷而未知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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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离开江边那片凝重的氛围,转入一条相对安静的林荫道,楚风还沉浸在刚才筱筱仙子那番举重若轻、逼格满满的操作中,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身旁的仙子,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
“筱筱姐姐你刚才真是太酷了,就那么几句话。那么骄傲的简童直接就愣在那儿了简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筱筱仙子打断了。只见方才还一副世外高人、神秘莫测模样的仙子,此刻正轻轻扯着他的衣袖,那双洞悉世事的明眸里此刻只剩下对食物的纯粹渴望,她撇了撇嘴,用一种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软糯的语调抱怨道:
“小风风~那些费脑子的事情先放一放了。”
她晃了晃他的胳膊,语气瞬间切换到“吃货”模式,报菜名似的飞快说道:
“快带我去吃美食街我要吃南翔小笼,葱油拌面,鲜肉月饼,还有热乎乎的酒酿圆子。”
楚风:“……”
他看着眼前这个瞬间从“命运指引者”无缝切换成“等投喂小朋友”的筱筱仙子,一肚子关于任务、关于简童的感慨和问题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哭笑不得。
“不是……姐,咱们这刚干完一票……啊不是,是刚进行完一次重要的战略部署,气氛还没凉透呢,你就只想着吃啊?”楚风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筱筱仙子闻言,松开他的衣袖,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拯救红玫瑰那也是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再说了,”她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刚才耗费了那么多心神,现在急需糖分和碳水的补充。小风风,你忍心让你的姐姐饿肚子吗?”
看着她那副“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飞过去然后把整条街买下来”的架势,楚风所有的话都化作了喉间一声无奈的叹息,以及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
“好好好,带你去,带你去。”他认命地牵起她的手,朝着记忆中附近最有名的那条美食街方向走去,“南翔小笼要趁热吃,葱油拌面要拌开,鲜肉月饼得吃刚出炉的,酒酿圆子要加桂花……”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注意事项,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筱筱仙子心满意足地被他牵着走,听着他的念叨,脸上的笑容比刚才面对简童时真实生动了千百倍。
“知道啦知道啦快走快走!”她催促着,仿佛去晚了一步,那些美食就会长翅膀飞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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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拐进美食街的入口,喧嚣声浪和复杂而诱人的食物香气便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瞬间将江边的清冷与凝重冲散得无影无踪。五彩的霓虹招牌闪烁着诱人的光芒,摊主们的吆喝声、食物在铁板上的滋滋声、食客们的谈笑声交织成一曲热闹非凡的都市协奏曲。
楚风还没来得及辨认方向,就被筱筱仙子反客为主地拉着,目标明确地扎进了人潮中。
第一站,南翔小笼。
“老板,两笼!”筱筱仙子眼睛发亮地盯着那摞得高高的蒸笼,几乎能听到她内心雀跃的声音。当冒着腾腾热气的玲珑小笼包被端上桌时,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薄如蝉翼的面皮在半透明中透着里面粉嫩的肉馅和晃动的汤汁。
“慢点,烫!”楚风赶紧提醒,话音未落,筱筱仙子已经“嘶哈”着气,一口咬了下去。滚烫鲜美的汤汁在口中爆开,她满足地眯起了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咪,含糊不清地赞叹:“唔!好吃!”
第二站,葱油拌面。
摊主手法娴熟地将煮好的面条捞起,放入碗中,浇上一勺滚烫的葱油——“刺啦”一声,葱香、油香、酱香被瞬间激发,霸道地侵占着周围的空气。筱筱仙子接过碗,熟练地用筷子快速拌匀,让每一根面条都均匀裹上酱色和葱油的光泽。她吸溜一口,面条劲道,葱香浓郁,简单却直击灵魂的美味让她连连点头。
第三站,鲜肉月饼。
刚出炉的鲜肉月饼,酥皮层层叠叠,散发着油润的香气,还烫手得很。筱筱仙子却等不及,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口咬着。酥皮簌簌掉落,她赶紧用手接着,里面饱满的肉馅汁水丰盈,咸香适口。“这个也好吃!”她举着半个月饼,像献宝一样递给楚风,让他也尝尝。
压轴,酒酿圆子。
在一家稍显安静的老字号摊位坐下,两碗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被端了上来。清澈的汤底飘着淡淡的米酒香,一颗颗小巧软糯的圆子沉浮其中,点缀着金色的桂花。筱筱仙子舀起一勺,吹凉,送入口中,圆子的软糯、酒酿的微甜醇香、桂花的清新在舌尖完美融合,暖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驱散了夜间的所有凉意。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摸了摸自己微胀的小肚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饕足与幸福。
“怎么样?筱筱姐姐,还满意吗?”楚风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问,自己也觉得格外满足。
筱筱仙子慵懒地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那笑容比碗中的桂花还要甜上几分:
“马马虎虎吧~”她故意拖长了调子,随即又补充道,“明天还要来!还有生煎包、蟹壳黄、排骨年糕……都没尝呢!”
楚风看着她掰着手指头数美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都听你的。”他看着她被美食点亮的脸庞,心中一片柔软。拯救世界很重要,守护他人的幸福也很重要,但此刻,填饱身边这位仙子的胃,看着她无忧无虑享受美食的笑容,似乎成了他世界里,最最重要的小事。
美食街的灯火依旧通明,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筱筱仙子心满意足地放下盛酒酿圆子的白瓷勺,碗底只剩下些许清亮的汤水和零星桂花。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餍足得像只晒饱了太阳的猫,目光流转,落在对面正低头擦拭嘴角的楚风脸上。
看着他被美食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和那双总是盛满专注的眼睛,一丝恶作剧的念头悄然浮现。
她伸出纤纤玉指,精准地捏住了楚风一侧的脸颊。指尖触感温热柔软,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弹性。
“小风风~”她拖长了尾音,眸中漾着戏谑的水光,指尖还坏心眼地轻轻揉了揉,“今天表现不错嘛,带路精准,投喂及时,服务态度……姑且算你良好。”
楚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捏脸动作搞得一愣,脸颊上传来的微凉触感和她指尖的力度让他耳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他想躲开,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只能含糊地抗议:“唔……筱筱姐姐,松手啦,好丢人……”
周围还有别的食客呢。
筱筱仙子非但没松手,反而俯身凑近了些,吐气如兰,带着酒酿圆子淡淡的甜香,笑吟吟地低语:
“怎么?姐姐我捏捏自己家‘专属小风风的脸,还要看别人眼色不成?”她故意将“专属契约小风风”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看着楚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红,心情愈发愉悦。
“看来今晚这顿美食,把某个小家伙的胆子也喂肥了一点?”她挑眉,指尖力道微微加重,像是在掂量什么,“都敢嫌弃姐姐我让你丢人了?”
“没有绝对没有。”楚风赶紧否认,声音都提高了些许,引得旁边桌的人好奇地看过来,他顿时更加窘迫,恨不得把脸埋进桌子底下。
看着他这副羞窘交加、手足无措的模样,筱筱仙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同春冰乍裂,清越动人。她松开了捏着他脸颊的手,转而用指节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
“瞧你这点出息!”语气里是满满的亲昵和嫌弃,“行了,不逗你了。看在你今晚‘饲养’有功的份上……”
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朝他伸出手,眉眼弯弯:
“打道回府吧,小风风~姐姐我吃撑了,需要散散步,消消食。”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顺便,想想明天早餐吃什么?”
楚风看着她伸出的手,又看看她理所当然等着被牵走的模样,认命地叹了口气,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他握住她的手,站起身。
“好,回家。”他牵紧她,如同牵住了整个世界的喧嚣与温暖,“明天早餐……我想吃豆浆油条。”
“准了!”筱筱仙子大手一挥,仿佛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