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这位姐姐不简单哦？ 第106章 崩溃的虫芙蓉

就在楚风惊魂未定，紧紧攥着筱筱仙子的手，再不敢看向周围那些森然白骨时，异变再生。

并非怨灵袭击，亦非雾气翻涌。而是那遍布三岔口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累累白骨，突然同时发出了微弱却清晰的共鸣。

不是声音，是一种“存在”的震颤。仿佛千万道被时光和痛苦磨蚀得近乎消散的残念，在某种同源的、清冽而悲怆的意志召唤下，于这一刻产生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同步。

筱筱仙子神色一凛，将楚风更紧地护在身后，冰剑再次显现，剑尖轻颤，发出清越的嗡鸣，警惕地指向震颤最为集中的区域——那是位于三条小径交汇正中央、白骨堆积得最为密集、也最为破碎的一处“骨丘”。

只见那“骨丘”上，所有颜色各异、形态不同的骨骼——巨人的粗大胫骨、精灵的纤细肋骨、魔族的扭曲角颅、人类的破碎盆骨——其表面经年累月积存的污泥、锈蚀、苔藓，竟如同被无形的流风洗涤，簌簌剥落。并非焕然一新，而是露出骨骼本身被岁月侵蚀后的、那种灰白黯淡的原始色泽。

紧接着，一点微弱却纯净无比、宛如月下新雪的乳白色荧光，自“骨丘”最深处，从那些骨骼断裂、嵌合最紧密的核心位置，幽幽亮起。

那光芒起初只有米粒大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躁动与怨念的宁静力量。随着光芒亮起，周围空气中那沉重粘滞的千年怨气与血腥戾气，仿佛被一只温柔而有力的大手缓缓推开、稀释。连楚风心中残留的那份源自恐怖幻象的寒意，都被这乳白荧光照耀得消退了不少。

光点迅速扩大、蔓延，如同水滴在宣纸上晕染，轻柔地流淌过“骨丘”上每一寸骨骼。凡是被这乳白光芒浸染过的骨骼，无论原先属于何种种族，此刻都暂时褪去了种族与敌我的界限，仿佛回归到生命最本源的、属于“存在”与“逝去”的纯粹状态。

光芒越来越盛，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盘膝而坐的人形轮廓。那轮廓由无数细密的光点连接交织而成，核心处光芒最为凝聚。

终于，在筱筱仙子凝重的注视和楚风忘记了害怕的呆望中，光芒倏然内敛、凝聚。

“骨丘”顶端，那盘膝而坐的光影，化为了实体。

那是一位女子。

她看起来年岁不过双十，身着一袭样式却纤尘不染的月白色长裙，裙摆如同用最轻软的月光织就，无风自动。长发如瀑，亦是纯净无瑕的月白色肌肤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并非病态，而是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温润中透着淡淡的光泽。

她的容貌清丽绝伦，眉眼柔和，鼻梁挺秀，唇色浅淡，整个人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之气，却又奇异地融合了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静与悲悯。最奇异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是浅浅的、近乎银白的色泽，清澈见底，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一切虚妄与真实，眼眸深处，却又沉淀着无数星霜流转、万物生灭的悠远光影。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白骨堆成的“王座”之上，周身散发着那宁静而悲悯的乳白色光华，与这片死寂、怨恨、血腥的枯骨地形成了极致而震撼的对比。仿佛一株在无尽荒芜与黑暗中，悄然绽放的、来自遥远净土的圣洁白莲。

她缓缓抬起那双银白的眸子，目光平静地看向如临大敌的筱筱仙子，又看了看从筱筱仙子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满眼惊愕与好奇的楚风。她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到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并非笑容，更像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淡淡释然，与一丝……终于等到了什么的怅惘。

一个声音响起了。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轻柔地回响在筱筱仙子和楚风的心间。那声音空灵悦耳，如同雪山融化的清泉滴落在玉盘之上，却带着一种穿越了无尽时光的疲惫与温和。

“总算……有人来到此地了。”

她的目光扫过四周的白骨，银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切的哀伤，但转瞬即逝，恢复平静。

“我名，白晶。”她轻声自我介绍，名字如同她的存在一般，清澈剔透，“并非生灵，亦非亡灵。乃是当年陨落于此的、万千仙魔人族战士未散的执念与最后一点不甘湮灭的灵光，在青芜泽特殊地脉与漫长时光交织下，偶然汇聚、孕育出的一缕‘地灵精魄’。我承载着他们破碎的记忆与……临终前所见的部分真相。”

她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筱筱仙子的心头。地灵精魄。还是由如此惨烈战场的集体执念凝聚而成。这几乎算是天地间的一种奇迹，或者说，是这片土地过于沉重的悲伤所化的“奇迹”。

楚风则听得半懂不懂，但“真相”两个字，却让他竖起了耳朵。他想起蓝芯姐姐的悲愤，安琪拉姐姐的辩驳，还有刚才那恐怖的幻觉……难道，这位从骨头里“长”出来的漂亮姐姐，知道什么吗？

白晶似乎能感知到他们的心绪，银白的眸子凝视着筱筱仙子，缓缓道：“仙长身上气息清正高远，与当年陨落于此的几位仙族前辈同源。而这位小友……”她的目光落在楚风身上，尤其是在他手中那只重新变得温润安静的碧玉青蛙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了然，“身上因果纠缠，气息混杂，却也带着一丝难得的……澄澈。”

她顿了顿，仿佛在整理那浩如烟海、却又破碎不堪的集体记忆碎片，声音变得更加空灵悠远，也带上了一丝沉重的寒意：

“你们可知，当年席卷此界、令无数种族卷入、鲜血浸透大地的所谓‘仙魔大战’，其最初引爆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筱筱仙子眸光一闪，沉声道：“古籍所载，众说纷纭。有言资源争夺，有言理念冲突，有言上古盟约破裂，亦有言……受未知存在挑拨离间。然年代久远，史料散佚，真相已难考证。”

“挑拨离间……”白晶重复着这四个字，银白的眸子里，那沉淀的星霜光影骤然加速流转，仿佛被这四个字触动了最核心、也最痛苦的记忆禁区。她周身那宁静的乳白光芒，也随着她情绪的波动而微微荡漾。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浓雾与时光，看向了某个虚空中的点，声音里带上了清晰的、冰冷的嘲讽，与深切的悲哀：

“古籍记载，并未全错。那场大战，的确源于‘挑拨离间’。但并非寻常的阴谋诡计，也非域外天魔作祟。”

她的目光倏然收回，重新聚焦在筱筱仙子和楚风身上，银白的瞳孔缩紧，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是虫族。”

“是那些潜藏于万物阴影之下、操纵血肉与灵魂、以文明兴衰为养料的古老虫族，精心策划并推动了这一切。”

“他们化身万千，潜入仙、魔、人、灵、巨各族高层，以秘法篡改记忆、伪造证据、煽动仇恨、挑起争端。他们利用各族间固有的矛盾与猜忌，将星星之火，燎原成无法挽回的毁灭烈焰。”

“当战火全面燃起，各族杀红了眼，他们便隐匿于幕后，汲取战争产生的无尽痛苦、死亡、恐惧与绝望，壮大自身。同时，他们更借此机会，大肆攫取各族在战乱中无暇守护的古老传承、圣地资源、乃至……血脉本源。”

白晶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带着一种切骨的寒意与恨意，那恨意并非针对某一人，而是针对那个将无数生灵玩弄于股掌、以亿万尸骨为踏脚石的邪恶种族。

“这青芜泽，当年并非战场核心，却是一处关键的‘催化地’与‘献祭场’。虫族在此暗中布置，扭曲地脉，汇聚阴秽，一方面催化交战双方的戾气，使其更加疯狂不死不休；另一方面，则将战死于此的各族强者尸骸与逸散的庞大能量，作为‘祭品’，试图喂养或唤醒某种沉睡于此泽深处的、更可怕的、属于他们虫族一系的古老存在……”

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破了笼罩在历史之上的重重迷雾，也瞬间解释了此地为何怨念如此深重、气息如此诡异、甚至能孕育出她这样的地灵精魄，以及……为何会吸引虫芙蓉那样身份神秘、对泽地了如指掌的存在前来！

筱筱仙子瞳孔骤缩，握着冰剑的手猛然收紧，指节发白。饶是她道心坚定，此刻也被这颠覆性的真相冲击得心神震动虫族。竟然是虫族。那个在许多古老记载中都语焉不详、被视为远古噩梦之一的种族。

楚风虽然对“虫族”的具体概念模糊，但听到是“虫”搞的鬼，立刻联想到了虫芙蓉那奇异的气质和冰冷的眼神，小脸一下子变了颜色，忍不住脱口而出：“虫……虫芙蓉姐姐？她……”

“住口！”

一声清脆却带着冰冷怒意的厉喝，从左侧那条小径的浓雾中骤然传来。

与此同时，右侧小径，也传来了巨人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安琪拉那标志性的、带着玩味与一丝讶异的轻笑：“哎呀呀，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大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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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芙蓉那声“住口”的厉喝，如同冰锥掷地，带着尖锐的怒气与某种被触及逆鳞的痛楚，瞬间撕裂了白晶话语带来的沉重与死寂。

左侧小径的浓雾剧烈翻涌，两道身影疾掠而出。正是先行一步探路的蓝芯与虫芙蓉。蓝芯的脸上还带着未散的凝重与一丝听到白晶话语后的震惊，但此刻更多的是对挚友失态的担忧。而虫芙蓉——

她站在累累白骨边缘，月白色长裙与墨绿长发在死寂的空气中无风自动。先前那总是笼罩在眉宇间的慵懒与倦怠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冰冷与压抑不住的愤怒。她那双深琥珀色的眸子，此刻亮得骇人，里面翻涌着复杂到极致的情绪：被揭穿的羞恼、积压已久的怨毒、还有一丝深藏的、仿佛被整个世界背叛的痛楚与绝望。她死死盯着白骨堆上清辉流淌的白晶，又扫过面露震惊的筱筱仙子和一脸懵懂惊恐的楚风，最后，目光如淬毒的针，扎在刚刚从右侧浓雾中不紧不慢走出的安琪拉与摩尼卡身上。

“呵！”虫芙蓉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冷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无尽的讽刺与自嘲，“虚伪！真是虚伪透顶！”

她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灰白的硬土竟瞬间爬满了一层细密的、仿佛虫蛀般的黑色纹路，又迅速消失。

“当年不是你们——你们这些自诩高贵、光明、秩序的仙、魔、人、灵、巨——不是你们联合起来，将‘异类’、‘污秽’、‘不可名状之恐怖’的帽子，死死扣在我们虫族头上吗？！”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字字如刀，割向在场的每一个“非虫族”，“不是你们视我们的血脉为原罪，我们的存在为诅咒，将我们驱逐、捕杀、封印，恨不得从这天地间彻底抹去吗？！”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蓝芯，那眼神让蓝芯心脏骤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就连你，蓝芯！你们精灵号称亲近自然、包容万物！可当年精灵王庭的‘净蚀令’下，有多少身负虫族血脉的混血儿被强行剥离血脉，或干脆……‘净化’掉？！你告诉我！”

蓝芯脸色瞬间苍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精灵族古老的历史中，确实有这样黑暗的一页，那是被刻意掩埋、讳莫如深的禁忌。她从未想过，会在此刻，被挚友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当面撕开。

虫芙蓉又猛地看向筱筱仙子，眼中恨意更浓：“还有你们仙族！口口声声大道无情亦有情！可当年是谁最先提议建立‘万族盟约’，将虫族永久列为‘不可接触之敌’？是谁以‘净化天道’为名，发动对虫族遗留秘境最残酷的清剿？！”

她的视线扫过巨人艾菲尔，扫过丘雪，最后落在安琪拉和摩尼卡身上，讽刺的弧度拉得更大：“至于你们魔族……哼，当年或许没少趁火打劫，瓜分我族遗泽吧？现在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听着别人揭露‘真相’，是不是觉得特别正义，特别……解气？”

她周身的气息剧烈波动，那股甜腻中带着腐朽、草木清新中混杂甲壳冷冽的复杂味道变得狂暴而不稳定，衣裙上那些虫纹与叶脉的磷光疯狂闪烁，映得她苍白的脸忽明忽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复仇妖灵。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虫芙蓉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里带着一种崩溃边缘的凄厉，“千年前的旧账！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我们虫族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而你们……你们这些胜利者、幸存者，却在这里，假惺惺地讨论谁是‘挑拨者’？谁是‘受害者’？哈哈哈哈哈……”

她仰头笑了起来，笑声癫狂而绝望，在枯骨地上空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真相？真相就是成王败寇！真相就是力量为尊！当年我们不够强，活该被算计，被围剿，被抹黑！”她猛地止住笑声，死死盯着白晶，眼中是彻骨的恨意与嘲弄，“你，一堆骨头里生出来的可怜精魄，承载着那些蠢到死都没明白被谁利用的亡魂记忆，就在这里大放厥词，指控我们虫族是罪魁祸首？可笑！就算是我们挑起的又如何？！这世间规则，本就如此！”

她的爆发，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让原本就诡异的气氛彻底炸开。白晶静静地坐在白骨之上，银白的眸子平静无波地看着情绪失控的虫芙蓉，那悲悯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陷入自己编织的痛苦囚笼中无法自拔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不合时宜的拍掌声，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啪啪啪——”

是安琪拉。她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挽着兄长的手，正靠在旁边一株枯死的、造型扭曲的怪树旁，双手轻轻鼓掌，暗紫色的魔瞳里闪烁着兴奋至极的光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吃到惊天大瓜的满足表情。

“精彩！太精彩了！”安琪拉的声音甜腻依旧，却带着浓浓的戏谑和煽风点火的意味，“芙蓉妹妹这一番控诉，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当年还有这么一出‘万族排虫’的大戏？啧啧，果然历史都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不，是老妖婆才对！”她笑嘻嘻地，全然不顾虫芙蓉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以及蓝芯惨白的脸色和筱筱仙子骤然冷厉的眼神。

她甚至踮起脚，凑到身边一直沉默如山、红瞳深邃注视着一切的摩尼卡耳边，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窃窃私语”：

“哥哥，听到了没？‘惊天大瓜’哦！原来咱们魔族当年可能还是‘从犯’呢！你说，虫族妹妹现在这么生气，是不是想找咱们算旧账啊？还是说……”她拖长了语调，目光瞟向白骨堆上的白晶，又扫过筱筱仙子，“她更恨那些把‘真相’说出来的人？”

摩尼卡没有理会妹妹刻意的挑拨，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冷静得可怕，如同深渊中凝视着水面波澜的古老存在。他只是看着虫芙蓉，看着白晶，红宝石般的瞳眸深处，有暗流无声涌动，仿佛在权衡、计算着什么。白晶揭露的“虫族挑拨”的真相，显然触动了他某些深层的思虑。

安琪拉的话，无疑是在虫芙蓉燃烧的怒火上又泼了一盆热油。虫芙蓉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安琪拉，眼神怨毒：“魔族的小贱人！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先拿你祭旗！”

“哟，好大的脾气！”安琪拉丝毫不惧，反而笑得更加妩媚，“人家只是关心一下嘛。不过芙蓉妹妹，你说了这么多，恨了这个怨了那个，可你有没有想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微妙，“为什么偏偏是‘你’，一个身负虫族血脉的存在，会‘恰好’出现在这青芜泽，又‘恰好’对这里了如指掌？还‘恰好’……和某些可能被当年大战‘波及’的、沉睡在地底的东西，有那么深的‘联系’呢？”

她的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刺入了虫芙蓉话语中最敏感、也最可能隐藏秘密的部分。

虫芙蓉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狂暴的气息猛地一滞。

一直沉默的白晶，此刻终于再次开口，她的声音依旧空灵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因为她并非纯粹的‘古老虫族’。她的血脉中，混杂了……被虫族当年在此地‘催化’与‘献祭’计划所吸引、污染并部分吞噬的……一位陨落在此的、极其强大的‘自然之灵’的本源。她是那场阴谋与悲剧催生出的……畸形产物，既是受害者，也继承了部分施害者的‘遗产’与……使命。”

白晶银白的眸子直视虫芙蓉，仿佛看透了她所有的伪装与痛苦：

“你恨各族排挤，是真的。但你更恨的，或许是你自己这无法摆脱的、扭曲的出身与力量。你出现在此，帮助引导他们，或许并非偶然，而是你血脉深处那属于‘自然之灵’部分残存意志的引导，亦或是……那沉睡地底的‘虫族古物’对你体内同源力量的……召唤。”

“你，虫芙蓉，本身，就是这片青芜泽扭曲历史的一个……活生生的见证与延续。”

白晶的话，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迷雾，也彻底击溃了虫芙蓉最后的心理防线。

虫芙蓉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所有的愤怒、怨恨、嘲弄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剥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苍白与……空洞。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眸里，终于无法抑制地，涌上了浓烈到化不开的绝望与悲凉。

蓝芯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手：“芙蓉……”

“别过来！”虫芙蓉猛地尖叫，声音嘶哑破碎，她死死抱住自己的双臂，身体剧烈颤抖，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又像是在与体内某种东西激烈抗争。“我……我不是……我没有……”

她的语无伦次，她的崩溃姿态，无声地印证了白晶话语的真实性。

三岔枯骨地，陷入了一种比死寂更可怕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真相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实体怪物更加沉重。历史的恩怨、种族的仇恨、个人的悲剧、被扭曲的使命……所有的一切，如同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牢牢捆缚其中。

而就在这时，泽地深处，那片被白晶提及的、“沉睡地底的虫族古物”可能存在的方向，猛然传来一声沉闷到仿佛大地心脏跳动的——

“咚”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沉重。

伴随着这诡异心跳般的声响，整个三岔枯骨地，开始微微震动！板结的硬土龟裂，堆积的白骨哗啦作响，空气中那陈年的血腥与怨气，如同被煮沸般疯狂翻滚起来。

某种被揭露的“真相”所惊动，或者……被“特定血脉”的剧烈情绪波动所唤醒的、真正可怕的东西，似乎……就要破土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