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内,油灯的火苗微微跳动,将武松与林冲的身影投在石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一张粗略绘制的梁山地形图铺在桌上,上面用炭笔圈点着几处关键位置。
“鲁达师兄被软禁在后山‘清溪院’,此地偏僻,但把守严密,据闻由宋江心腹,‘铁扇子’宋清亲自负责,院外常驻两队精锐,更设有暗哨。”林冲指尖点在地图上清溪院的位置,眉头微锁,“强攻,即便以你我如今之力,亦是下策,必然惊动整个梁山,陷师兄于更大险境。”
武松抱臂立于一旁,目光如炬,盯着那地图,仿佛要将其烧穿。“强攻不行,便只能智取。宋江那厮,最在意什么?”
林冲眼中精光一闪:“自是他的招安大计,以及那本可能动摇他根本的‘账簿’。”
“不错!”武松一拳轻轻砸在桌上,“那便用这两样东西,引他出洞!”
“调虎离山?”林冲立刻会意。
“正是!”武松思路愈发清晰,语气带着冷硬的杀伐,“我们便造出声势,让宋江以为,那‘真账簿’并未落入史文恭之手,或者说,史文恭手中的‘真账簿’并非全部,还有更致命的副本,即将在某个关键地点,被交给一个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人——比如,某位与高俅不睦、又对梁山招安持强硬态度的朝廷大员!”
林冲缓缓点头,接口道:“此计甚妙。地点不能离梁山太远,否则宋江未必会亲自出动,也不能太近,免得他调动大军围剿。‘饮马川’如何?此地距梁山两日路程,地势险要,易于设伏也易于脱身,曾是旧时绿林交换重要物件的所在,合情合理。”
“好!就定在饮马川!”武松顿了一下,眼中凶光闪烁,内心别有一番滋味,当时自己就是在这坠入山崖,心中难免有些特殊感触“我们便放出风声,三日后,饮马川聚义亭,有神秘人持账簿最终副本,交接给东京来的‘密使’!宋江闻讯,必如芒在背,坐立难安!以他多疑且务求稳妥的性子,为防万一,极有可能亲自带领核心力量前往拦截!届时,梁山内部必然空虚!”
“而宋清作为宋江亲弟,此等大事,宋江很可能将其带在身边,以策万全。”林冲顺着思路分析,“一旦宋清这支最重要的看守力量被调走,清溪院的守卫便去了最硬的那颗钉子。我们便可趁虚而入!”
计策已定,关键在于如何让这消息“自然”而又“紧迫”地传到宋江耳中,且不容他过多怀疑。
“此事,需‘隐麟’相助。”林冲看向一直静立一旁,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白羽。
白羽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响起:“消息传递,混淆视听,乃‘隐麟’所长。我们可通过三条互不关联的暗线,将消息分别透给梁山负责外围哨探的‘白日鼠’白胜、掌管钱粮耳目灵通的‘神算子’蒋敬,以及卢俊义麾下一位对宋江早有不满的头领。三方消息印证,由不得宋江不信。同时,会在饮马川提前布置疑阵,做出确有重要人物活动的痕迹。”
赵栩的声音也从门外传来,他缓步走入,面带赞许:“此计胆大而精妙,正合兵法虚实之道。我可再添一把火,让我的人在河北道散播消息,称确有京中要员秘密南下,方向似是京东路。如此,更能取信于宋江。”
细节逐一敲定。由“隐麟”负责散布谣言,制造证据,扰乱梁山视线。而武松与林冲,则需养精蓄锐,准备直捣黄龙。
三日时间,转瞬即过。
这三天,梁山泊聚义厅内,气氛果然变得异常紧张。接连来自不同渠道、却指向同一件事的密报,让宋江坐卧不宁。尤其是卢俊义麾下那位头领“无意”间透露的消息,更让他心惊——若账簿副本真落入朝中反对招安的清流手中,他宋江乃至整个梁山的前程都将毁于一旦!
吴用摇着鹅毛扇,眉头紧锁:“哥哥,此事蹊跷,恐是有人设计。”
宋江烦躁地踱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物关系我等身家性命,绝不能有失!饮马川……必须走一遭!”他下定决心,目光扫过厅下众头领,“二弟(宋清),你点齐‘铁臂团’五百精锐,随我与军师同去。呼延灼、花荣、秦明、戴宗,你等一同前往,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他将梁山最能打的几位核心战力几乎带走了大半,只留下卢俊义、公孙胜等主持大局,但核心防卫力量,尤其是直属于他宋江的嫡系,已被大幅抽空。
是夜,梁山大队人马趁着夜色,悄然下山,旌旗招展,直奔饮马川而去。铁蹄踏碎山路,也踏碎了梁山泊暂时的平静。
几乎在宋江等人离开的同时,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自“隐麟”秘府出发,借着夜色与水路的掩护,如同两支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射向了八百里水泊梁山。
武松与林冲,换上了“隐麟”特制的黑色水靠,背负兵刃,眼神在黑暗中亮得骇人。
“虎已离山,”林冲低语,声音带着一丝压抑已久的激动,“该我们去接回师兄了!”
武松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露出一抹冰冷而期待的笑容:“许久未见师兄,不知他的酒量,是否见长。”
夜色浓重,水波不兴,一场关乎兄弟情义与未来局势的营救行动,就此展开。梁山这潭深水,即将被再次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