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大眼瞪小眼等着烟气散去,外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
“青禾!青禾!是不是走水了?!俺远远就看见冒烟了,喊了人来救火!”
提着水桶冲过来的,正是在不远处干活的村民,身后还跟着几个闻讯赶来的青壮。
“叔!没着火!真没着火!”
顾青禾赶紧拦住,哭笑不得地解释了半天,才将热心前来救火的乡邻们劝了回去。
经此一劫,顾青禾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转向同样心有余悸的谢月遥,语气无比诚恳。
“月遥啊,你看这样行不?村里有个叫杏花的姑娘,每日都会来照看兔子,你若不嫌弃,到时候饭食便托她顺带做了,我同她说好,你按日给她些工钱便是。”
谢月遥如蒙大赦,忙不迭点头:“可以可以!就这么办!”
“你手头银钱可还够?”
“够的够的,我自己攒了些体己,星遥也塞了不少给我。”
“那就好。”
顾青禾这才放下心,自己动手重新生了火,简单做了午饭与谢月遥分食后,便不再多耽搁了。
“你好生住着,缺什么就跟杏花说,或托人捎信给我,我先回城了。”她叮嘱道。
“顾姐姐放心,我晓得的。你快回去吧,别让苏姐姐担心。”
谢月遥将她送到院门口,用力挥着手。
顾青禾先去杏花家交代了一番,驴车便再次驶上回城的路了。
稚趣园中,苏云书因顾青禾不在,便留在前头招呼着客人。
她在柜台后站了半晌,眼见暂时无人登门,才得空回到休息室里,倒了杯水,想歇一歇。
那个平日帮忙填充棉花、手脚麻利的少女刘萍,也一直在店铺中帮着忙。
她看着苏云书纤秀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在原地捏着衣角踌躇了片刻。
脸上闪过犹豫、挣扎,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咬了咬下唇,也跟了过去。
她在虚掩的门外停下,抬手轻轻敲了敲。
“请进。”里面传来苏云书温和的声音。
刘萍小心的推门进去,反手又将门轻轻关严,动作里带着些局促。
“有事吗,刘姑娘?”
苏云书已倒了杯温水,正坐在桌边小口喝着,见她进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
刘萍没有坐。
她垂着头,脸颊涨得通红,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细如蚊蚋的声音:“苏姐姐,我……”
苏云书耐心地看着她,目光像是在安抚一个紧张的孩子,带着鼓励与包容。
“没事的,慢慢说。是遇到什么难处,需要帮忙吗?”
那目光似乎给了刘萍一点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直直的看向苏云书,声音虽依旧不大,却清晰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若是……若是顾东家往后需要纳妾室的话,可、可以考虑我吗?”
苏云书握着杯子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
她脸上的温和神色有瞬间的凝滞,仿佛没听清,又仿佛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句话的含义:“……什么?”
刘萍豁出去了一般,语速快了些,却也更清晰。
“苏姐姐,我……我很仰慕顾东家。我绝不会与您争抢什么,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哪怕做个端茶倒水的侍妾,我也心甘情愿的。”
苏云书的脸上,一点一点地,褪去了血色。
她看着眼前少女通红却异常认真的脸,这是一种近乎天真般、直白而恭敬的祈求,的确比背地里的算计争夺来得体面。
这种姿态,她其实并不陌生。
在京城的高门后宅里,许多贤惠的正室,甚至会主动为自家乾元张罗这样的懂事的妾室,以示大度,稳固地位。
道理她都懂。
可当这道理如此直白地摊开在她面前,指向的是顾青禾时,一股冰冷的、带着钝痛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心口,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我知道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有些空洞,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
“此事,我会与青禾商量。待有了决断,再告知于你,可好?”
“好!谢谢苏姐姐!”
刘萍如释重负,脸上绽开混合着羞涩与希望的红晕,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细心地带上了门。
她如此急切地想成为顾青禾的妾室,固然有倾慕在其中,却也并非全然不理智。
顾青禾待人温和,生意蒸蒸日上,如今身边又只有一个正室,对许多人来说,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门扉合拢的轻响,仿佛抽走了室内最后一点活气。
苏云书怔怔地坐在原地,方才强撑的镇定寸寸碎裂。
她无意识地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连喝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中,却化不开胸口的窒闷与寒意。
她从未与顾青禾讨论过这些。
潜意识里,她一直逃避着这个问题,仿佛只要不提,那份独一无二的相守就能永远持续下去,顾青禾就永远只是她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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