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九阴残魂于时间长河中泛起的微弱涟漪,如同投入万华道心湖面的一颗石子,虽未激起惊涛骇浪,却令那平静深沉的湖面。
荡开了一圈圈蕴藏着时间奥秘的奇异纹路。
这感应来得突兀,去得也快,待万华凝神追溯时,那跨越时空的波动已然隐没于时光长河无尽的奔流之中,再无踪迹可寻。
然而,道种深处那枚“文道理则胚胎”上,却因此留下了一道极其淡薄、几乎不可察的“时纹”印记。
这道印记,非是烛九阴的力量残留,更像是道种自身在感应到高层次时间法则波动时。
基于其“文明演化”、“秩序推演”的本质,自发记录、模拟出的一种“时间影响模型”的雏形。
万华并未因感应消失而失望,反而若有所思。
他并未立刻尝试以强力神通追溯时光长河——那不仅风险莫测,更可能引来天道或某些存在的警惕。
他采取了一种更符合其“文道”风格的方式:观察、记录、推演。
他将那一缕“时纹”印记从道种中剥离出来,置于文华之海的上空,以其为核心。
开始调动文明长卷中浩如烟海的历史记录、文明兴衰案例、乃至对天地万物生长收藏规律的观察。
尝试构建一个粗糙的“时间对文明进程影响”的推演模型。
这模型无关回到过去或预见未来,而是旨在理解“时间”作为一种法则。
如何作用于族群兴替、技术传播、思想流变、制度演化等文明要素。
例如,模型会推演:若某个关键技艺的传播速度快上一倍,对部落联盟的结构会产生何种连锁影响?
若一场自然灾害的周期发生微妙变化,文明应对策略会如何迭代?
甚至,若个体寿命因某种原因普遍延长少许,伦理观念与社会分工又将如何调整?
这推演的过程,本身便是对“时间”这一抽象概念的“文道式”解构与学习。
万华发现,随着模型的不断运行与修正,那缕“时纹”印记虽未增强,却与文明长卷、与道种的结合愈发紧密。
甚至开始隐隐反哺道种,使其对“文明在时间维度上的连续性与可变性”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这领悟,或许对他最终打破混元太极的壁垒,有着意想不到的助益。
同时,他也并未放弃对烛九阴下落的探寻。他将一丝极隐晦的道韵,附着于“时纹”印记之上,如同设下了一个精妙的“时空道标感应器”。
一旦洪荒天地间再出现与烛九阴相关、或类似的剧烈时间法则扰动,这印记便能第一时间产生更强烈的共鸣,为他指引大致方向。
此外,他亦传讯玄矶子,命其在书院日常教导与对外接触中,留意任何与“时间异常”有关的传闻或现象,汇总分析。
人道争鸣,文院立基。
就在万华潜心钻研时间之道、布局长远之时,劫后洪荒阳世的格局,在诸圣或明或暗的引导下,已初步塑形。
以东海之滨为核心,辐射周边受万道书院影响较深的区域,逐渐形成了一个以“文道理性”、“集体共识”、“知识传承”为核心理念的“文教区域”。
玄矶子联合数个大型人族部落建立的“东海人族联盟”,已初具规模。
联盟内部分工明确,有专门负责耕作渔猎的生产部,有研习推广简易农具、医药、文字的知识部。
有维持内部秩序、调解纠纷、联合防卫的理法部,甚至开始尝试以贝壳、特定玉石为媒介,进行简单的物物交换与价值衡量。
书院蒙学成为联盟内最高知识殿堂,不仅培养孩童少年,也定期开设面向成人的讲坛,传授实用技能与基础道理。
万华的文道理念,在这里得到了最直接的实践与检验。
一种迥异于纯粹血脉崇拜或神灵畏惧的、基于“道理服人”、“规矩办事”、“知识有用”的朴素文明风气,正在形成。
虽然生活依旧艰苦,外部威胁不断,但联盟内部凝聚力较强,发展势头相对稳健。
昆仑山脉周边及以北部分区域,则成为“玉清阐教”的影响范围。
广成子、赤精子等阐教金仙,于群山之间显化道场,讲经说法,择“根骨福缘”俱佳者收入门下。
他们传授正统玉清仙法,强调“顺天应命”、“尊卑有序”、“道法自然”。
受其影响的人族部落,往往更加注重个体修行与天命所归,部落中常以修为最高或最得“仙师”青睐者为尊。
社会结构偏向精英主导,对天地自然怀有深深的敬畏。
这些部落单体战斗力可能较强,但内部等级森严,创新与变通相对较少。
截教的影响则如星火散布,多集中于资源相对丰富或地形险要的“生机勃发”之地。
多宝道人等弟子行事不拘一格,常与当地人族、妖族遗民、山精水怪混居,传授护身斗战之法、辨识灵材之术、因地制宜的生存技巧。
受截教影响的群体,往往民风彪悍,崇尚力量与机缘,善于利用环境,但组织性较弱,内部时常因争夺资源或理念不同而发生争斗。
不过其生存能力与应变能力通常不俗。
西方佛门的影响力,则在那些灾难深重、痛苦记忆深刻、或地处偏远的区域快速传播。
弥勒、药师等菩萨及其门下比丘,以无上慈悲神通,治愈伤病,净化环境,超度亡魂,更以“西方极乐世界”的美好愿景安抚生灵痛苦心灵。
许多饱经磨难、对未来感到绝望的部落,在佛法的慰藉下找到了精神寄托。
变得平和忍让,甚至有些消极避世,专注于诵经念佛、积累来世福报,对现世的建设与抗争热情不高。
佛门寺院往往成为这些区域的实际中心,僧团地位崇高。
人教的影响最为缥缈,多体现在一些隐士、智者或崇尚自然简朴的部落之中。
主张清静无为,少私寡欲,与世无争,其理念往往与其他教义混杂,难以清晰界定。
五大教派(文、阐、截、佛、人)理念各异,影响区域交错,彼此间既有合作,也有竞争,更有因理念冲突而产生的摩擦。
一个多元并存、思潮碰撞的“后量劫洪荒文明生态”,已现雏形。
地道暗涌,血蚀幽冥。
相较于阳世逐渐清晰的格局,幽冥地府的暗流则愈发凶险。
冥河老祖的血海侵蚀计划,在初期顺利渗透后,进入了更加隐秘而深入的阶段。
那些被转化的“狱魔”,不再仅仅是潜伏汲取力量,开始在地狱深处,依据血海秘法,构筑起简陋而邪恶的“污秽祭坛”。
这些祭坛以地狱痛苦怨念为燃料,以被腐化的凶魂为祭品,不断将血海污秽与地狱煞气混合的“血煞魔气”。
反向注入部分地狱道的法则节点,尝试从根源上“污染”轮回法则对于“惩戒”、“痛苦”的定义。
地藏菩萨的佛光度化,虽能净化表层魔气,却难以根除这些深植于地狱法则节点的“污秽之源”。
太乙真人的东岳神庭,注意力更多放在建立神职体系、审理常规魂魄上,对地狱最深层的异变监控不足。
轮回法则本能地排斥与抗争,但这种侵蚀如同慢性毒药,缓慢改变着局部地狱道的“性质”。
万华通过地道之种的感应,那“不谐”的污秽感日益清晰,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这股力量似乎带有冥河老祖特有的血腥与怨毒气息。
“血海之手,已深入轮回……”他心中警惕,但并未立刻行动。
一则,直接插手幽冥内部事务,易引后土意志本能反感,且可能与其他圣人势力产生冲突;
二则,他需要更准确地把握血海侵蚀的范围、方式与目的;
三则,他隐隐觉得,此事或可成为未来某个关键时刻,用以牵制或揭露冥河野心的“棋子”。
他仅是暗中加强了地道之种对轮回法则健康状态的“监测”能力,并尝试以文华道韵,对那些尚未被侵蚀、但已显脆弱的轮回节点。
进行更细致的“滋养”与“加固”,提升其抵抗污染的能力。
同时,他也将这一发现,以极其隐晦的方式,透过轮回法则的波动。
传递给了地藏菩萨的佛光与太乙真人的神庭符诏一丝极其微弱的“警示”意蕴,至于他们能否领会并重视,则看其造化了。
紫霄观变,天衡微调。
紫霄宫中,鸿钧道祖静观众生相。
阳世诸教并立,文明多样发展,虽有摩擦,然总体保持在一个相对有序的竞争框架内。
有助于筛选适合洪荒未来的道路,此乃天道演化之幸。唯需警惕某些极端理念引发大规模冲突。
幽冥血海侵蚀,虽属阴私鬼蜮之举,然亦是天地负面能量的一种“沉淀”与“显化”。
只要不彻底颠覆轮回,某种程度上可视为对地狱道“惩戒”职能的一种扭曲补充?
天道至公,亦容罪恶存在之地。然其规模与意图,需严密监控,以防失衡。
万华专注于时间之道的探索与文道根基的夯实,行事愈发稳健深远。
其对祖巫残魂的熔铸亦在稳步推进,暂无逾矩。其道种与洪荒修复进程结合日深,渐成气候。
烛九阴残魂隐于时光,此乃最大变数之一,其动向或将牵扯出更多古老秘辛与时间线扰动,需保持最高级别的关注。
鸿钧指诀微动,天道法则随之发生极其细微的调整:略微加强了阳世不同教派区域之间的“交流壁垒”。
稍稍提升了轮回法则对“异质侵蚀”的“自洁”效率,并对时光长河某些活跃节点的“紊流”进行了温和的“抚平”。
这些调整,皆在维护洪荒整体稳定与演化的框架内进行,润物无声。
文华照世,时待风起。
万华于秘境中,暂时停下了对时间模型的推演,将目光投向阳世那纷繁的“诸教并立”之局。
“百家争鸣,思潮碰撞,此乃文明活力之源,亦是我文道理念最佳的‘试金石’与‘磨刀石’。”
他自语道,“然,竞争须有度,摩擦须有控。一味平和,易失锐气;一味争斗,则文明根基动摇。”
他心念流转,一个想法逐渐成型。或许,待时机稍加成熟,可以书院之名,倡议召开一次“洪荒诸教论道大会”。
划定范围,确立基本规则,让各家各派于台前,光明正大地阐述理念、展示成果、辩难交锋。
如此,既可促进交流,减少私下暗斗;亦能让文道理念在更广阔的平台接受检验、传播影响;
更能借此观察诸圣态度、了解各方底细,为未来更大布局收集信息。
当然,此事需从长计议,待联盟根基更稳,书院声名更着,且需寻得一个合适的由头与地点。
至于幽冥血患、时间之谜,则需继续耐心观察、积蓄力量、等待契机。
道种深植,文华照世。棋局已布,各方落子。
在这劫后新生的洪荒舞台上,万华以“文”为剑,以“理”为盾,以“序”为纲,正一步步勾勒属于他的文明长卷,静待那最终定鼎新章的时刻到来。
而时光长河中那若隐若现的波动,或许,正是这场宏大史诗下一篇章的关键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