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夹着小花的书进入西翼塔楼后,并未立刻引发肉眼可见的改变。但城堡的能量场,却在随后几日呈现出一种更为清晰的、细微的“分化”。
埃利奥斯的模型捕捉到了这一变化。在被动监测网络传回的数据中,西翼塔楼及其附近区域的能量“惰性”持续缓慢下降,虽然幅度极小,但趋势稳定。与之相对的,城堡其他一些长期被忽视或能量僵化的角落——比如东翼那扇透进阳光的彩窗附近、厨房后门一条堆满旧花盆的走廊——其环境能量的“活性”出现了更明显的提升,仿佛沉寂的琴弦被依次轻轻拨动。
“这不是核心痛苦的减弱,”埃利奥斯在深夜与莱奥分析数据时指出,“而是痛苦能量的‘辐射范围’和‘弥散浓度’在发生微妙的改变。它似乎更‘集中’于核心,对外围区域的‘污染性压迫’略有减轻。就像……一团浓墨,它的总量没变,但在清水的缓慢注入和搅动下,边缘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稀释和扩散。”
莱奥看着屏幕上那些缓慢变化的曲线,灰蓝色的眼眸沉静如深潭。“贝儿小姐的行为,以及我们地下的‘微光渗透’,可能共同构成了那滴‘清水’。虽然各自微小,但持续、精准的作用点,开始产生叠加效应。”他手指点向东翼的数据,“这些区域活性的提升,也许意味着城堡自身某些被压抑已久的修复机制,正在被微弱地激活。”
这个推论让埃利奥斯精神一振:“自愈倾向?如果城堡本身也具有某种趋向‘平衡’或‘修复’的原始本能,只是被诅咒强行压制,那么我们的工作就不仅仅是‘对抗’或‘清理’,更是‘唤醒’和‘协助’!”
“可能性存在。”莱奥的语气依旧谨慎,“但自愈过程必然伴随着能量的重新分配与摩擦,仍需警惕未知风险。不过,这为我们提供了新的思路:除了直接针对核心,或许可以更有意识地‘滋养’那些出现活性反应的区域,强化积极的反馈循环。”
新的策略方向就此萌芽。
与此同时,地上的互动在静默中悄然演变。
贝儿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不同。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似乎减弱了那么一丝丝,城堡的光线不再总是那么惨淡,连空气中灰尘漂浮的姿态,都仿佛少了些滞重。她并不知道地下与回廊中发生的一切,只将其归因于季节的缓慢更迭,或是自己逐渐适应了环境。
但她记住了莱奥的提醒,也记住了那次音乐事件的教训。她不再尝试直接的、可能引发强烈情绪的音乐或对话,而是延续了“书籍分享”的模式,并加入了一些新的、更含蓄的尝试。
她开始在阅读时,用炭笔在羊皮纸边缘画下简单的素描——窗外飞过的一只鸟(虽然羽毛黯淡),花园里那丛野花稍显扭曲却依然努力绽放的姿态,甚至只是阳光透过窗格在地板上投下的几何光斑。这些画作并不精美,却充满生动的细节。她会将这些画纸“不小心”夹在归还的书籍中,或者留在小客厅她常坐的椅子扶手上。
起初,这些画作会消失,如同那些书籍一样。但几天后,贝儿在藏书室一个偏僻书架的最高层(她需要踮脚才能勉强看到),发现了一张被仔细压平的、边缘有些磨损的旧羊皮纸。上面用早已干涸褪色的墨水,画着一幅极其精细、笔触却略显僵硬的城堡远景图,看角度应该是从附近的山坡眺望,画中城堡尚是完整辉煌的模样,天空中还画着几只飞鸟。
这显然不是她的画。是回应?还是无意中被她发现的旧物?
贝儿小心地将这幅画取下来,看了很久。她没有拿走它,而是将它放回了原处,但在旁边放上了自己最新的一幅素描——一只根据记忆画的、羽毛鲜艳的蓝冠山雀,站在一根线条简单的树枝上。
这是一种无声的、跨越时间的对话。用图像,而非言语。
莱奥观察到了这次“图像交流”。他同样没有干预。环境监测数据显示,在贝儿发现旧画和放置新画的几个小时内,藏书室及附近区域的能量氛围出现了轻微的、正向的波动,类似于一种“怀旧的宁静”或“微弱的共鸣”,而非痛苦的激荡。
这进一步验证了“间接、非语言、带有积极情感暗示的接触”的安全性。
埃利奥斯根据这些新数据,进一步优化了他的联动模型。他开始能够初步预测不同类型、不同强度的“情感-环境刺激”可能引发的能量扰动范围和大致形态,并划出了更清晰的“绿色安全区”、“黄色观察区”和“红色禁区”。
“我们可以尝试引导贝儿小姐,在‘绿色安全区’内,进行一些稍具指向性的活动。”埃利奥斯提议,“比如,提供一些与城堡过去某个正面记忆可能相关的‘线索物品’,观察反应。当然,必须以完全自愿和不引起压力为前提。”
莱奥考虑后同意了。他亲自挑选了一件物品:一枚古老但保存完好的铜制书签,上面蚀刻着城堡的纹章和一句关于智慧与耐心的格言。它本身没有强烈的情感负载,但承载着城堡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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