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掌心的钥匙,像一块灼热的炭,横亘在两人之间。
傅深的目光死死锁在那枚小小的金属物件上,仿佛那是决定生死的判令。他的胸膛起伏着,呼吸变得粗重而压抑,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近乎痛苦的挣扎。时间在沉默中胶着,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最终,那只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松开了。他没有去接那枚钥匙,而是将视线艰难地从钥匙上移开,重新落回顾晏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惊慌未褪,却又掺杂了一种认命般的、精疲力尽的妥协。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顾晏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顾晏心脏揪紧。然后,傅深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快步走向楼梯的方向,脚步声在空旷的房子里显得格外仓促和沉重。
顾晏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消失在二楼,掌心那枚钥匙的金属棱角硌得他生疼。他缓缓收拢手指,将钥匙握紧。
傅深没有拿走钥匙。这是一种无声的、沉重的默许。
顾晏回到书房,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打开的抽屉。戒指盒和旧手机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两个沉睡的、装载着过往的匣子。他没有再去碰戒指盒,那太过神圣,也太过直接,他需要更多铺垫,才能坦然面对那可能象征着一生承诺的信物。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那部旧手机上。
拿起手机,他走出书房,在客厅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匹配的充电器——傅深似乎是个念旧的人,连这些旧物配件都保存完好。将充电器插入客厅角落的插座,连接手机,看着充电指示灯微弱地亮起红色,顾晏的心跳也跟着那闪烁的节奏加快了几分。
这部手机,会告诉他什么?
充电需要时间。顾晏没有干等,他像往常一样,开始收拾屋子,准备午餐。动作间,却总忍不住瞥向那个正在充电的、沉默的黑色方块。
傅深一直没有下楼。顾晏能想象他此刻的状态——大概正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舔舐被窥破秘密的伤口,或者在焦灼地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午餐准备好后,顾晏犹豫了一下,还是盛了一份,放在托盘里,端上了二楼。他在傅深的卧室门外停下,能感觉到门内一片死寂。他没有敲门,只是将托盘轻轻放在门口的地毯上,屈起手指,用指节极轻地叩了两下门板。
“午饭放在门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顾晏不以为意,转身下楼。他知道,此刻的傅深需要空间。
整个下午,顾晏都有些心神不宁。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目光时不时飘向那部正在充电的手机。红色的指示灯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绿色。
电,充满了。
顾晏放下书,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插座旁,拔下了充电线。他拿着手机,走回沙发坐下。冰凉的机身似乎因为充了一下午的电而带上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的拇指悬在电源键上方,停顿了几秒,最终用力按了下去。
屏幕先是漆黑,随即亮起,出现了品牌标志,然后是开机动画。等待的过程短暂又漫长。终于,屏幕稳定下来,进入了熟悉的锁屏界面。
锁屏壁纸,是一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的蓝色大海。海岸边,是细腻的白沙,远处有模糊的椰林剪影。构图和色彩,都与木盒里那些机票存根所指向的、傅深口中“蓝色的海”莫名契合。
顾晏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尝试着滑动屏幕,一个密码输入界面跳了出来。四位数字密码。
他会用什么做密码?顾晏下意识地输入了傅深的生日——不对。又尝试了自己的生日——屏幕轻微震动了一下,提示错误。
不是常用的生日,那会是什么?
顾晏微微蹙眉,努力在空白的记忆里搜寻可能的线索。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客厅,落在了墙上的电子日历上。忽然,一个模糊的、被反复提及的日期闪过脑海——是他们“商业联姻”对外公布的日子,也是他们搬进这栋房子的日子。傅深似乎很看重这个形式上的开端。
他尝试着输入了这个日期的月份和日期数字。
“咔。”
屏幕应声解锁了。
主屏幕的壁纸,是另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了几岁的他和傅深。背景似乎是在某个山顶,身后是漫天的霞光。傅深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比现在稍短,被他从身后搂着脖子,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却无比真实的纵容笑意,而照片里的自己,则笑得眉眼弯弯,侧脸紧紧贴着傅深的脸颊,阳光又依赖。
那是顾晏从未见过的傅深,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失忆前的自己。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涩与悸动交织着涌上喉咙。他几乎能透过屏幕,感受到拍照那一刻,阳光的温度,和傅深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通讯录。里面存储的联系人并不多,而排在第一位的,联系人的名字不是“顾晏”,也不是任何正式的称呼,只有一个简单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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