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忙音扎进沈微微的耳朵里,刺向心脏。
她握着话筒,许久没有动。
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单调的嘟嘟声,在脑海里循环。
绝望。
比上一次在黑暗中听到他喊出月华时,更加深沉的绝望。
那一次,是心死。
这一次,是连骨头一起被碾成了灰。
她慢慢蹲下身,将头埋进臂弯里,眼泪无声地滑落。
原来,他们之间,连最后一丝可以用来求助的情分,都不存在了。
她以为自己早已刀枪不入。
可是在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还是会疼。
疼得撕心裂肺。
哭过之后,沈微微擦干眼泪,重新站了起来。
镜子里的女人,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狼狈不堪。
但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泪水,只剩下冰冷的寒光。
她不能倒下。
她身后还有哥哥,还有父母,还有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家。
顾承安,你很好。
你再一次让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沈微微拿起电话,开始拨打一个又一个号码。
她动用了自己在京城实验室里所有能动用的人脉。
她向每一个可能提供帮助的同事、朋友求助。
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矜持,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哥哥工厂的困境。
然而,得到的回应寥寥无几。
那台设备太过先进,是华夏刚引进的型号,懂得操作的人凤毛麟角。
而那些为数不多的专家,不是身在重要的岗位无法抽身,就是日程早已排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沈微微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她跑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技术咨询公司,得到的答复都是需要时间。
可是,哥哥的工厂最缺的就是时间。
每拖一天,工厂就要面临巨额的损失,离倒闭更近一步。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沈微微站在京城车水马龙的街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她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那个男人冷酷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
“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家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啊,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以,他可以袖手旁观。
所以,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家陷入绝境而无动于衷。
凭什么?
沈微微的眼中燃起一簇火苗。
凭什么他们一家人要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凭什么白月华可以享受着顾承安的庇护,而她的家人却要为此付出代价?
凭什么他顾承安可以如此轻易地抹去过去的一切,将她和她的家人划为毫不相干的人?
不。
她不甘心。
她绝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沈微微的脑海里逐渐成型。
既然讲道理行不通,既然求助无门。
那她就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去为自己,为家人,讨一个公道。
她回到宿舍,将这些天为了筹钱而四处奔走签下的所有借款意向书、协议,全部整理了出来。
每一张纸,都记录着她的卑微和无助。
每一行字,都烙印着她的屈辱和不甘。
她将这些文件整齐地放进一个文件袋里。
然后,她坐上了返回海市的火车。
这一次,她不是去求他。
她是去质问他。
海市机械厂。
夕阳的余晖将厂区染上了一层金色。
下班的铃声响起,工人们三三两两地从车间里涌出,脸上带着笑容。
顾承安整理好办公桌上的文件,拿起公文包,准备下班。
他今天的心情有些烦躁。
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出沈微微在电话里干涩而颤抖的声音。
他承认,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他有过犹豫。
但白月华就在身边。
他不能让她看出任何异样。
他只能用最冷酷的言语,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不该有的动摇。
他告诉自己,他做得没错。
他们已经离婚了,他没有义务再去管她家的闲事。
顾承安走出办公楼,朝着停车场走去。
就在他即将走到自己的车旁时。
一个清瘦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沈微微。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她的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她的脸色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簇燃烧的火焰。
顾承安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在这里?”
他很不悦。
沈微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那目光要将他层层的伪装都剖开。
“顾承安。”
她开口了,声音沙哑。
“我们谈谈。”
“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顾承安绕过她,想去开车门。
沈微微却像一道影子,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怕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