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的电话,像一道催命符,彻底击溃了海市机械厂领导层最后的侥幸心理。
孙厂长在办公室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身上的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后背上。
当顾承安推门进来,带回了赵老那番敲山震虎的话之后,孙厂长的脸色变得比纸还要白。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
“赵老是什么人?那是跺一跺脚,整个军工系统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他亲自过问,这件事就再也捂不住了!”
顾承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但紧锁的眉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远比孙厂长想象的还要可怕。
赵老的话,不仅是敲打,更是警告。
警告他们,沈微微,是他们动不起的人。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孙厂长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能再等了!”他的眼神闪过狠厉。
“马上召开紧急会议,技术科、生产科、后勤科,所有相关部门的负责人都得到场!”
“另外,把张扬给我捆过来!不,是请过来!”
孙厂长的指令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被执行了下去。
不到半个小时,机械厂的小会议室里就坐满了人。
所有人都惴惴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值得厂长如此兴师动众。
张扬也被请到了现场,他站在墙角,低着头,脸色惨白,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他已经被孙厂长用最难听的词汇,训斥了二十分钟,整个人都像被抽掉了筋骨。
会议开始,孙厂长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将那份情况说明的复印件,发到了每一个与会者的手上。
他用近乎悲壮的语气,将事情的经过,以及可能带来的灾难性后果,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当听到赵老亲自致电时,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看向张扬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和幸灾乐祸。
谁都知道张扬背后是白家,平时在厂里横着走,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看到他踢到了铁板,而且是块钢板,众人心里都有些暗爽。
“同志们,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厂的内部问题了!”孙厂长的声音沉痛无比。
“这关系到我们厂的声誉,关系到我们和军方未来的合作,甚至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的饭碗!”
“所以,我决定!”孙厂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张扬身上。
“一,免去张扬同志技术科副科长的职务,留厂察看,全厂通报批评!”
“二,由顾承安同志亲自负责,成立项目特别保障小组,对于京城实验室提出的任何需求,必须在两小时内给予响应和解决!特事特办!”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孙厂长说。
“我们全体参会人员,现在就去京城团队的办公室,当面向沈微微同志,以及项目组的全体成员,进行最诚恳的道歉!”
这个决定,不可谓不重。
尤其是第三条,让一群科室领导,去给一个外来的年轻女工程师当面道歉,这在海市机械厂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但此刻,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挽救方式。
一场浩浩荡荡的道歉大会,就此展开。
当孙厂长带着一群科室领导,推开沈微微办公室的门时,里面的场景让他们都愣住了。
办公室里很安静。
沈微微和她的团队成员们,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在焦急地等待或者愤怒地讨论。
他们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或是在修改图纸,或是在进行数据模拟。
沈微微正戴着一副防蓝光眼镜,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在她手下流淌而出。
仿佛外界的风暴,与这个小小的空间,完全无关。
那种极致的专注和专业,让孙厂长等人心里那点因为要道歉而产生的别扭,瞬间烟消云散。
转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和惭愧。
人家是真正来做事的,而他们,却在用最龌龊的手段,去阻挠这样的人。
“沈,沈工。”孙厂长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开口。
沈微微闻声,这才抬起头。
她摘下眼镜,平静地扫过门口这一大群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孙厂长,有事吗?”
“我们,我们是来道歉的。”孙厂长向前一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朝着身后的张扬使了个眼色。
张扬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他哆哆嗦嗦地走上前,对着沈微微,深深地鞠了一躬。
“沈工,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官僚主义,是我故意刁难!我错了!我向你,向项目组的全体同志,承认错误!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一切处分!”
张扬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得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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