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的密信,像淬了毒的羽毛,悄无声息地飘进大沈的皇城。
那些蛰伏在朝堂犄角旮旯的探子,得了指令,便如夜间的虫豸般聒噪起来。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不再讲前朝的英雄旧事,转而添油加醋地说那渝州一战——沈长公主银甲持枪,于青狼谷斩靖安王子于马下,用兵如神,民心所向,俨然一副天降明主的模样。
巷尾的流言传得更烈,有人说沈书妍收复渝州后,百姓自发为她立了生祠,香火鼎盛;有人说她帐下的将士,个个对她忠心耿耿,愿为她赴汤蹈火;更有甚者,竟将她与大沈开国皇帝相提并论,暗讽如今的陛下优柔寡断,远不及长公主的雷霆手段。
这些话,像细密的针,扎进了朝堂之上那些老臣的心里,更扎进了大沈皇帝沈景渊的眼中。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沈景渊捏着那份由暗卫呈上来的流言汇总,指节泛白。他抬眼看向站在阶下的丞相,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丞相,你都听到了吧?”
丞相躬身,眉头紧锁:“陛下,这些流言绝非空穴来风,定是靖安王在背后推波助澜。他是想借陛下之手,除掉长公主啊!”
沈景渊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靖安王的歹毒用心?可那些流言里的字字句句,又何尝不是戳中了他心底的隐忧?沈书妍是他的亲妹妹,自己夺得皇位一路走来,她一步一步帮自己夺得皇位,后面自己坐稳皇位后,先是先一步在后宫挫败苏皇后的阴谋,后又领兵出征,收复渝州,声望一日高过一日。民间甚至有百姓称她为“女战神”,这份民心,早已隐隐超过了他这个九五之尊。
“朕知道她有功,”沈景渊的声音低沉,“可功高震主……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善终?”
丞相心头一震,连忙叩首:“陛下三思!长公主对大沈忠心耿耿,渝州一战,她为大沈守住了疆土,安抚了百姓,此乃天大的功绩。若陛下因流言而猜忌于她,寒了忠臣之心事小,恐让靖安王坐收渔翁之利啊!”
就在君臣二人争执不下时,宫门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启禀陛下,长公主沈书妍,自渝州班师回朝,已至宫门之外!”
沈景渊猛地站起身,目光复杂地看向宫门的方向。
而此刻的宫门外,沈书妍一身银甲未卸,战袍上还沾着未洗去的血渍与尘土。她牵着战马,抬头望向那高耸的宫墙,眼底一片清明。她早已料到靖安王会来这么一手——明着打不过,便暗地使阴招,用流言离间她与皇兄的关系。
身后的副将低声道:“殿下,朝堂之上流言汹汹,陛下怕是……”
“怕什么?”沈书妍打断他的话,声音清冷,“我沈书妍行得正坐得端,为大沈流的血,为百姓尽的力,岂是几句流言就能抹杀的?”
她说着,抬手将长枪交给身后的士兵,迈步朝着宫门走去。
刚踏入大殿,便察觉到殿内的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沈景渊坐在龙椅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那些文武百官则纷纷侧目,眼神里有探究,有忌惮,亦有几分幸灾乐祸。
沈书妍走到殿中,屈膝行礼,声音朗朗:“臣妹沈书妍,奉旨出征,收复渝州,幸不辱命,特来向陛下复命!”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景渊身上,等着他的裁决。
沈景渊看着阶下的妹妹,看着她一身风尘,却依旧挺直的脊梁,想起幼时她护着他的模样,想起她这一生为大沈所做的一切,心底的那点猜忌,竟渐渐消散了。
他正要开口,却见御史大夫突然出列,厉声喝道:“沈书妍!你可知罪?”
沈书妍抬眼,眸光冷冽地看向御史大夫:“本公主何罪之有?”
“你拥兵自重,收服渝州民心,致使民间流言四起,动摇国本!”御史大夫振振有词,“更有甚者,竟将你与开国皇帝相提并论,此乃大逆不道!你可知,这已是功高震主,意图谋反的征兆?”
“一派胡言!我是大沈的公主,谋什么反?”沈书妍猛地抬头,声音响彻大殿,“我领兵出征,是为了守护大沈的疆土,是为了保护大沈的百姓!渝州百姓称颂,是因为他们受过靖安军队的残害,是因为他们感念朝廷的恩德!至于流言,分明是靖安王的离间之计,御史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张口便诬陷臣妹谋反,莫非……你是靖安王安插在朝堂的细作?”
最后一句话,字字诛心。御史大夫脸色骤变,指着沈书妍,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血口喷人!”
“我说话否血口喷人,你信口开河说我谋反什么?又是什么意思!至于你是否是细作,我想皇兄一查便知。”沈书妍转向沈景渊,再次屈膝,“臣妹在渝州时,曾抓获几名靖安探子,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密信,信中清楚写明了靖安王的计划——散播流言,离间陛下与臣妹,待大沈内乱,再伺机发兵。密信在此,请陛下过目!”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封蜡封的密信,由内侍呈给沈景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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