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遮光窗帘隔绝了曼哈顿的喧嚣霓虹,只余下套房内几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韩书易赤脚踩在柔软昂贵的羊绒地毯上,丝质睡袍的腰带松松系着,勾勒出依旧曼妙的身形。
她手中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拨通的号码——薛影。
电话很快被接通,背景音是深市夜晚特有的、带着潮湿感的寂静。
“说。”薛影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平稳简洁,听不出情绪。
韩书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中央公园模糊的黑色轮廓和远处璀璨的楼宇星河。她沉默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玻璃,声音在寂静的套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容回避的锐利:
“薛影,我们之间,还需要打哑谜吗?”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告诉我实话。你对唐氏,对R.S.,对……唐郁时,到底存了多少心思?”她的质问直指核心,不再有任何迂回。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寂。几秒钟后,薛影低低的笑声传来,并非愉悦,而是一种带着冷冽洞察和绝对坦然的回应:
“心思?”薛影的声音清晰无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野心,“书易,以唐郁时展现出的天赋,和她背后所代表的唐氏、R.S.,乃至于……她外公阮华山那边尚未尘埃落定的阮家继承权,”她刻意加重了“尚未尘埃落定”几个字,“这份庞大到足以重塑格局的资源聚合体,放在任何一个人面前,你觉得,会有人不心动吗?”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剖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露出底下**裸的利益与**。她承认了,不仅承认对唐氏和R.S.的觊觎,更点明了阮家那令人垂涎的巨大变数——阮华山年事渐高,继承人迟迟未定,其庞大的产业帝国最终是否会作为“礼物”落入唯一的外孙女唐郁时囊中,这本身就是一场牵动无数人神经的豪赌。
而唐郁时,正是这所有资源汇聚的核心。
韩书易的心沉了沉。薛影的坦率近乎残酷,也印证了她最深的担忧。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警示:
“阮希玟的态度,我探到了。”她将阮希玟在办公室那番温和却锋芒毕露、守护之意决绝的宣言,清晰而冷静地转述给了薛影。尤其强调了阮希玟那句“我的女儿,不需要靠任何人的‘手下留情’来获得安稳”和那无声却磅礴的威胁。
然而,出乎韩书易意料的是,电话那头的薛影,在听完后,竟然也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没有意外,没有恼怒,反而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了然和……奇异的兴奋?
“呵,意料之中。”薛影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她要是轻易退缩,反而不像她了。为了她的女儿,她可以变成任何样子。”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深沉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那么,书易,在你看来,阮希玟如此倾尽全力地为她女儿扫清障碍、争夺空间时,是否考虑过一个问题——”
薛影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抛出最核心的疑问:
“排除掉这令人疯狂的利益纠葛和家世背景,抛开唐郁时作为‘资源聚合体’的未来价值,单论她这个人本身……”薛影的语速放慢,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是否还有‘真心’存在的空间?或者说,那些围绕在唐郁时身边的人,包括她自己,在剥开层层算计和**之后,那份‘真心’,究竟还剩下几分纯粹?”
“以及……我们这些人,若是有真心爱上她的呢?”
韩书易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薛影的问题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进了她内心最混乱、最不愿深究的角落。唐郁时……她那么好。那份骄矜下的温柔,那份从容中的真诚,那份无需刻意便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光彩……韩书易的喉咙有些发紧,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和叹息:
“无论是令人心动的家世背景,还是那不可估量的未来……更别提……”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她本身,就那么好。”
“够了。”薛影的声音骤然冷硬地打断了她,显然不愿再听下去。那语气中的不耐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清晰地传递过来。“这些无谓的感慨,留给你自己。韩书易,”她的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纽约那边,按计划继续推进。利用好阮希玟回国之后的窗口期,把之前因她搅局造成的损失,尽可能填补回来。补上之后,”她顿了顿,给出承诺,“你欠我的‘一个月’,一笔勾销。”
说完,不等韩书易回应,电话已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忙音在寂静奢华的套房里突兀地响起。
韩书易缓缓放下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妆容依旧精致、却难掩疲惫与复杂的脸。自由?她看着窗外那片不属于她的繁华夜景,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卷入这场以唐郁时为中心的旋涡,见识了阮希玟的雷霆手段和薛影的冷酷野心,她真的还能全身而退,得到所谓的“自由”吗?薛影最后那个关于“真心”的问题,如同魔咒,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带来一片冰冷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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