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地包裹着城市,黑色奔驰平稳地停在唐郁时公寓楼下。车内流淌着舒缓的古典乐尾音,仿佛为这场深夜的倾谈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到了。”白昭泠的声音恢复了平素的温煦沉静,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些许剖白后的疲惫与释然交织的痕迹。她侧过头看向唐郁时,目光温和,“早些休息。”
唐郁时解开安全带,指尖在金属扣上停顿了一下。路灯柔和的光线透过车窗,勾勒着她沉静的侧脸轮廓。方才在“和园”包间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白昭泠那份突如其来的坦诚、婚姻的疮痍、以及那份小心翼翼的“靠近”,都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尚未平息。
她推开车门,微凉的夜风瞬间涌入,带着初夏特有的草木气息。站定后,她并未立刻转身离开,而是隔着敞开的车门,看向驾驶座上的白昭泠。
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路灯的光晕,也映着她的身影。那份复杂的情绪——疲惫、挣扎、破釜沉舟后的孤勇,以及那点被她点破后不再掩饰的渴望——都坦然地呈现在唐郁时眼前。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了几秒。
唐郁时微微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绕过车门,走到驾驶座一侧。在白昭泠略带疑惑的目光中,她微微倾身,动作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伸出双臂,轻轻地、短暂地环抱了一下座位上的人。
这是一个极其克制的拥抱。没有过分的用力,也没有流连的缠绵。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慰藉,一种跨越了身份藩篱的、纯粹的同理心。
白昭泠的身体在接触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唐郁时身上清雅的淡香和透过薄薄衣料传递过来的温暖体温。这个拥抱很轻,却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熨帖了她心底翻涌了一整晚的冰冷与酸涩。
“这不是回应,”唐郁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清越而温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是共鸣。小白阿姨……”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您说的,我都听进去了。”
她慢慢松开手臂,站直身体,目光沉静地迎上白昭泠带着一丝动容的眼眸。
白昭泠看着她,眼底深处翻涌的情绪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深沉的、带着暖意的柔和。她轻轻牵动唇角,露出一抹浅淡却真实的弧度,声音也放得极轻:“谢谢。”这份理解与不评判的包容,于她而言,珍贵无比。
“我在你这里,”白昭泠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试探,目光牢牢锁着唐郁时的眼睛,“可以拥有名字吗?还是说,你一定要那么叫我?”这更像是一种象征,一种剥离了长辈身份与部长光环后,仅仅作为“白昭泠”这个个体被接纳的渴望。
唐郁时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漾开一个清浅而了然的笑容。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种温和的肯定:“昭泠阿姨。” 她自然地换掉了那个更显亲昵却也带着距离感的“小”字,直呼其名,又在后面缀上“阿姨”以示对辈分的尊重。这个称呼既回应了对方的心意,又巧妙地维持着应有的界限。
她顿了顿,看着白昭泠,眼神真诚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不要折磨自己,好吗?” 这句话,既是对她纠结于婚姻的劝慰,也是对她那份沉重心意的提醒——不必强求,亦不必苛责。
白昭泠看着她清澈眼眸中的关切,心头那点因靠近而生的躁动奇异地被抚平。她深深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郑重:“好。” 这一个字,仿佛是对自己、也是对唐郁时的承诺。
“快回家吧,很晚了。”白昭泠的目光扫过公寓楼安静的入口,语气恢复了长辈式的温和催促。
“嗯,您路上小心。”唐郁时再次颔首,转身走向单元门。感应门无声滑开,她步入明亮温暖的大堂,在即将完全走进去时,脚步微顿,侧身回望。
车内的白昭泠依旧坐在那里,隔着车窗,沉静地目送着她。昏黄的路灯光线勾勒出她清隽的侧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感,却也透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唐郁时收回目光,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内。
白昭泠静静地坐在车里,直到那扇玻璃门重新合拢,隔绝了视线。她才缓缓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胸腔里那股翻腾了一晚的浊气,似乎随着唐郁时最后那句“不要折磨自己”而消散了不少。
她启动车子,奔驰平稳地滑入夜色,开向回家的归途。
白家大院沉寂在深夜的静谧里。前院的灯带早已熄灭,只有回廊下几盏引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白昭泠将车停在惯常的位置,推门下车。夜风微凉,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也让她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客厅果然没有留灯,一片黑暗。她放轻脚步,穿过空旷的客厅,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指尖搭上冰凉的门把手,轻轻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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