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
唐郁时握着手机,手指无意识蜷缩,指关节抵在冰凉的手机外壳上,留下浅浅的压痕。
窗外夜色浓重。
冬日天黑得早,此刻不过晚上九点多,天空已是沉甸甸的墨蓝色,,只有远处城市灯火晕开的光污染,将低垂的云层染成暧昧的橘红。
她维持着站在窗边的姿势,没有动。
房间里只开了盏阅读灯,暖黄的光晕在身后铺开,将她投在玻璃窗上的影子拉得很长,边缘模糊,融进窗外的黑暗里。
于萌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响。
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那片短暂的茫然已经褪去。
她走到书桌前。
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屏幕停留在某个复习资料的PDF页面。
她合上笔记本,金属外壳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闷响。
然后重新打开。
她点开浏览器。
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打开几个常用的财经新闻网站。
页面加载,黑色的标题一行行跳出来,在冷白的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她看得很快。
目光扫过那些加粗的字体,掠过百分比和数字,掠过企业名称和行业术语。
手指偶尔滚动页面,偶尔点开某条新闻的详情,但从不停留太久。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挺秀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像在浏览与自己无关的资讯,只有那双眼睛,在冷光下显得格外专注,瞳孔深处有数据流般快速闪过的计算。
一条,又一条。
她翻过国际版块,翻过国内市场动态,翻过政策解读,翻过行业分析。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条字数不多的快讯。
她的手指停住了。
光标悬在那条标题上,黑色的字体在白色背景上格外刺眼。
《深市某新兴科技公司资金链疑现断裂风险,创始人或面临股权质押危机》
发布时间是四小时前。
点击量不高,评论寥寥,在铺天盖地的头条新闻里,像一粒被随手丢进海里的石子,激不起任何水花。
但唐郁时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久到屏幕自动暗下去,又因为她手指的轻微移动而重新亮起。
她点开详情。
正文很短,不到五百字。措辞谨慎,用了大量“据悉”“可能”“或面临”之类的模糊表述,没有指名道姓,但提到了几个关键信息:成立三年,主打人工智能算法,上轮融资估值五亿,近期与多家投资机构接触未果。
以及,最致命的一句:创始人名下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股权已质押给某商业银行,质押期限将至。
唐郁时的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敲击。
一下,又一下。
她关掉页面,重新回到搜索框。
输入几个关键词。
回车。
新的页面跳出来,更详细的数据,更专业的分析,还有几张模糊的图表。
她一份份点开,快速浏览,将那些散乱的信息抓取、分类、重组、比对。
最重要是,她参加过对方的荣升宴。
一名新贵,这么快就被深市的人拉下来了么?
好残忍呢……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远处城市的灯火逐渐稀疏,只剩主干道上的车流还亮着金色的光带,在黑暗里无声流淌。
墙上的挂钟指针悄无声息地移动,从九点走到十点,又从十点走向十一点。
唐郁时终于合上笔记本。
她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微后仰,脖颈拉出修长而紧绷的弧线。
闭上眼睛,手指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脑海里已经构建出清晰的轮廓。
时间线,资金流向,股权结构,潜在的风险点,可能的触发机制。
她重新睁开眼睛。
拿起手机,解锁,翻到通讯录。
列表很长,按字母排序。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掠过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
然后找到一串号码拨过去。
听筒里传来等待接通的提示音,短促,规律,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响了五声。
接通。
没有问候,没有确认,电话那头一片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唐郁时开口:“文件发你邮箱了,记得看。”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
但她知道对方在听。
几秒钟后,唐郁时挂断电话。
屏幕暗下去,映出她模糊的倒影。
她放下手机,站起身,走到窗边。
推开窗户,冬夜的寒气瞬间涌进来,带着潮湿的、即将下雪的气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空气灌进肺里,刺得胸腔发痛,却也让人清醒。
站了一会儿,她关窗,转身走向浴室。
洗完澡,她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浅米色的真丝材质,触手冰凉顺滑,贴着皮肤很快染上体温。
暖黄的光晕洒在深灰色的床品上,将羽绒被照得蓬松柔软。
她掀开被子躺进去,身体陷进床垫,枕头的高度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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