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时收到顾矜消息时,指尖在手机侧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屏幕亮着,简短的一行字映入眼帘:【我在你公司楼下停车场。】
她确实不意外。
以顾矜的思维速度和情报网络,若猜不到她是故意将“见家长”的事透露给阮希玟,那才不符合其一贯作风。
她没有立刻回复,目光重新落回桌面上摊开的季度财报,数字和图表清晰地排列着。她耐心地审阅完最后两页,用钢笔在几处关键数据旁做了简注,随后将文件合上,整齐地摞在桌角。
做完这些,她才重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收到消息已过去十分钟。
她回复:【好的,马上下来。】
乘坐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金属门滑开,略带潮湿的、混合着汽油和灰尘气味的风扑面而来。视线扫过略显空旷的停车区,很快便锁定在不远处那辆熟悉的越野车旁倚着的身影。
顾矜穿着来时那套深色运动装,姿态看似放松,但细看会发现脊背线条依旧挺直。
唐郁时步履平稳地走近,脸上适时地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眼底那点未被完全掩去的、看热闹似的意味,在停车场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依稀可辨。“老师,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她开口,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顾矜抬起眼,目光落在唐郁时脸上,那双总是显得过于冷静的眼睛里,此刻混杂着一丝好笑,一点无奈,还有极其轻微的、被算计后的不悦。
她就那么看着唐郁时,没有说话。
几秒后,紧绷的气氛却莫名松动了,两个人几乎同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很短,迅速消散在空旷的停车场里。
“仅此一次。”顾矜开口,语气听不出太多责备,更像是一种明确的划界,“你现在跟我走,带你见个人。”
唐郁时闻言,眼睫微动,停顿了大约一次呼吸的时间,随后轻轻颔首:“好啊。”她没有询问去见谁,也没有表露过多好奇,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虽然顾矜主动翻篇,但行为上她现在能够猜到,顾矜收回了自己对人情的选择权。
顾矜发动车子,越野车平稳地驶出地下空间,汇入午后的车流。车子没有开往政府办公区域,而是朝着市中心另一个方向驶去,最终进入了一个以低密度别墅闻名的片区。
绿植掩映间,一栋栋设计各异的独栋建筑若隐若现,环境私密而安静。
唐郁时沉默地观察着窗外掠过的景致,直到顾矜将车停在一栋外观采用大量深色石材和原木元素、风格沉稳大气的别墅院门外。她看着这栋明显价值不菲,且与顾矜平日所展现的简朴实用风格迥异的住宅,目光微凝,略带不确定地开口:“这是……”
顾矜解安全带的手没有停顿,语气平常:“嗯,房子是贵了点,不像我同事。不过她的确是我同事。”
只这一句,唐郁时瞬间对即将见到的人的身份有了清晰的预估。
能在这个地段拥有如此宅邸,且是顾矜的“同事”,其分量不言而喻。
她跟在顾矜身后,穿过修剪整齐的庭院,走入敞开的入户门。门内正对的是一个挑高开阔的中式客厅,深色木质家具线条利落,墙上挂着水墨画,但客厅空无一人。顾矜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没有任何迟疑便向左拐,唐郁时默不作声地紧随其后。
穿过一小段走廊,顾矜推开一扇虚掩的木质移门,一间雅致的私人茶室映入眼帘。门打开的瞬间,先闯入视野的是一扇巨大的中式空窗,窗棂精巧,将窗外一方枯山水意境的小庭院框成画卷,池中夏末的荷花开得有些颓败,别有一种沉寂的美感。茶室内的布置延续了整体的中式风格,家具用料厚重,摆放讲究。
随后,唐郁时的视线移到茶室内侧,坐在主位的女人身上。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百褶连衣裙,腰间系着一条黑金色细腰带,勾勒出清晰的腰线。左手腕上戴着一块爱马仕的经典款手表,右手腕则是一只水头极足、通透润泽的玻璃种翡翠手镯。她侧对着门口,脸部线条能看出清晰的骨骼感,混合着一种沉淀下来的端庄和藏匿其中的锐利。
顾矜侧身,对着唐郁时道:“给你介绍一下,谢鸣胤。”
几乎在顾矜话音落下的同时,坐在那里的女人闻声转过头来。
她的正脸比侧脸更显柔和一些,削弱了些许凌厉,增添了沉稳的气度,但那双看过来的眼睛,依旧带着不动声色的审视。唐郁时听到“谢鸣胤”这三个字,心脏微微收紧了一瞬。她在来深市前恶补的资料里,见过这个名字,并且印象深刻——深市的现任市长,谢鸣胤。
顾矜随即指了指唐郁时,给谢鸣胤介绍:“阮希玟的女儿。”
谢鸣胤脸上那点若有似无的打量,在听到“阮希玟”这个名字后,几乎瞬间便把审视全部收起,转而扬起一个颇为客套,但弧度精准的笑容:“她的女儿……”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旁边的客位,“请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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