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摩挲着纸张边缘,那行“给你的,不用还给我”的钢笔字迹在灯光下泛着冷静的光泽。唐郁时凝视片刻,将心中关于顾矜健康状况那点多余的、且目前无解的担忧,利落地剥离出去,搁置一旁。
她需要专注,将这份意外得来的“弹药”精准填入合适的“枪膛”。
拿起笔记本电脑,她直接坐到了书房宽大冰凉的桌面上,这个略高的视角让她思绪更为清晰。她重新调出福源集团的合作案,尤其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堂弟手下团队递交上来的初始方案。对照着顾矜给予的内部资料,那些被粉饰的漏洞、刻意模糊的风险点,以及过于乐观的收益预期,瞬间无所遁形。
指尖在触控板上飞速滑动,屏幕光映在她沉静的瞳孔里,如同幽潭映月。她开始大刀阔斧地修改方案进程,剥离华而不实的赘述,强化风险管控条款,重新规划利益分配节点,每一个调整都直指核心,力求在合作中为唐氏攥取更实质的主导权和安全保障。
就在她翻阅资料,梳理福源集团股权结构关联方时,“陈氏”两个字倏然撞入眼帘。她滑动屏幕的指尖微微一顿。
目光聚焦于此。
深市陈氏,福源集团大夫人,陶夫人陈谕竹的娘家。资料显示,陈家祖籍杭市,眼下深市这一脉,是多年前分离出来的一个旁支。
杭市,陈家。
唐郁时眼睫微垂,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陈月安身着青色旗袍,指尖拂过茶盏的雍容姿态。她迅速在脑中核对信息,很快确认——深市这个陈家,正是陈月安所执掌的杭市陈氏家族的一个分支。
这就有意思了。
她暂时停下了对合作方案的修改,转而开始深入研究这位陶夫人陈谕竹及其背后深市陈家的具体情况。资料显示,陈谕竹本人看似深居简出,不直接参与陶家商业运作,但其在深市陈家的地位却颇为特殊。尽管目前深市陈家明面上的掌权人是一位抱养而来的子嗣,但陈谕竹,是这一支系里唯一名正言顺的嫡系女儿。
这意味着,即便她不直接掌权,其在家族内部的影响力,尤其是在涉及根本利益和血脉传承的问题上,绝不容小觑。当然,陈谕竹手里的股权肯定更直观,70%,话语权涵盖整个陈氏。
这或许是一个比直接接触福源陶总更为精妙的切入点。
理清这层关系,唐郁时拿起手机,点开与顾矜的对话框,言简意赅地发送:【谢谢。】
信息刚发出,出乎意料地,界面立刻弹出一条转账信息——金额元,备注只有四个字:自愿赠与。紧接着,顾矜的消息跟了过来:【补上,开工大吉。】
看着这颇有点“抚慰”意味的转账和调侃,唐郁时先是微怔,随即唇角牵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这很顾矜,用最直接的方式撇清人情,同时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体贴?她指尖轻点,坦然收下转账,回复道:【谢谢。】
这笔“启动资金”,她收得毫不手软。
退出与顾矜的聊天界面,她指尖悬停片刻,落到了陈月安的名字上。没有任何迂回寒暄,她直接编辑信息,开门见山:【陈姨,深市陈家旁支,与您这边关系如何?】
消息发出后不过数十秒,手机屏幕便亮起,陈月安的来电提示跃入眼帘。
唐郁时划过接听,将手机贴近耳畔。
“小时,”陈月安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语调慵懒而磁性,带着一丝玩味的调侃,“现在找我办事,都这么直接了?连句问候都省了。”
唐郁时也能想象到对方此刻大概是刚结束一场会议,或是在某个私人空间里悠闲品着茶,脸上挂着那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微笑。她对着空气笑了笑,声音里也染上几分轻松:“在您面前兜圈子,未免太不识趣。况且,若真是您不想帮的忙,就算我把好话说尽,您也不会点头,不是吗?”
电话那端传来陈月安低低的轻笑,似乎对她的直白颇为受用。“说吧,想要谁的联系方式?”
陈月安切入正题,显然已猜到她的意图。毕竟唐瑜把深市的分公司放在那里自生自灭多年,突然把唐郁时派过去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困境自然也就只有那些,无非是先处理哪个的问题。
“陶夫人,陈谕竹女士。”唐郁时毫不迟疑。
陈月安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语气略带考量:“深市的陈家,如今并不在她手里运作。你找她,恐怕用处不大。”
唐郁时眸光微闪,语气平稳却笃定:“明面上的掌权人是抱养来的。而陈家,如今就她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女儿。不是吗?”她轻轻点出了陈谕竹在股权把控上注定的胜利。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随即传来陈月安更为愉悦的笑声,带着赞赏:“呵,居然去查了,有长进啊。”她顿了顿,利落应承,“好,我知道了。推给你。”
“谢谢陈姨。”唐郁时诚心道谢。
“不用谢,”陈月安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缱绻,“只希望下次我约你的时候,你不会再找借口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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