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将手机收回手包,金属搭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安静的包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看着对面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趋于冰冷平静的唐郁时,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语气是一种经历过世事后的淡然,带着几分宽慰,也带着几分现实的考量。
“好了,看也看过了,气也生过了。”宋芷的声音放缓,“小时,有些事,知道了就好,不必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反复咀嚼,除了内耗自己,没任何用处。”
她拿起茶壶,将唐郁时面前那杯凉透的茶倒进废水盂,重新斟上温热的,推到她面前。
“唐振邦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生物学上的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在国际影坛上的名声、地位、影响力,那是他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你的。顶着‘国际名导唐振邦独女’这个头衔,无论你承不承认,愿不愿意利用,它都在那里。在这个圈子里,这意味着很多潜在的便利和无形的门槛豁免。百利而无一害?倒也不至于说得那么绝对,但对你而言,利远大于弊,这是实话。”
唐郁时端起那杯热茶,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微凉的指尖,她没有喝,只是感受着那份温度。宋芷的话很直白,完全剥离情感只分析利弊。
她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至于你母亲和他之间那点事,”
宋芷继续道,语气更淡了些,“说白了,就是一根早就该烂掉的绳子,还勉强维系着名存实亡的形式。阮希玟那个人……我算是了解一些,她要是真能自己想通,早就断了,不会拖到今天。所以关键从来不在唐振邦怎么想,他甚至可能根本不在乎离不离婚。症结只在阮希玟自己身上。只要你能说服她,或者……有什么外力推她一把,让她下决心,这事就非常简单。一纸协议的事情。”
唐郁时沉默着,目光低垂,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汤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宋芷的分析精准地切中了要害,与她这些时日的观察和感受不谋而合。母亲的痛苦源于内心的不甘和执念,与那个远在海外、几乎等同于不存在的男人,反而关系不大了。
离婚,更像是对她自己过去几十年人生的一个交代,一种形式上的解脱。
这时,厨师将第一道前菜——一小碟精致摆盘的胡麻豆腐送了上来。后续的烧鸟、天妇罗、烤鱼、主食也一道道按顺序呈上。食材确实是顶级的,火候掌控得恰到好处,调味精准,能看出主厨的功力。
但这顿饭,唐郁时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味同嚼蜡或许夸张,但确实未能完全投入地去品味食物的美妙。脑子里反复回旋着那段视频冰冷的画面、宋芷的话、以及自己最终做出的那个决绝的判断。
宋芷是何等人物,自然将她的状态尽收眼底。她也不点破,自顾自吃得颇为享受,偶尔点评一两句食材或火候,见唐郁时反应平淡,便也不再多说。
午餐在一种略显沉闷的氛围中结束。服务员撤下餐具,送上清口的蜜瓜和热茶。
宋芷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看向唐郁时:“吃饱了?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回公司还是回家?”
唐郁时摇摇头,暂时不想回去面对那些需要她耗费心神的人和事。
宋芷了然一笑,提议道:“那既然都出来了,闲着也是闲着,陪我逛逛?正好附近有家商场新开了几个高定柜台,我去瞅瞅。”
“好。”唐郁时没有犹豫,点头应下。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些外界的、不那么沉重的事物来转移注意力。
结账出门,那辆扎眼的粉色跑车再次引来路人的侧目。唐郁时这次心态平和了些,坦然坐了进去。
车子驶入附近顶级商圈的地下停车场。乘电梯直达商场内部,冷气充足,光线明亮,空气中弥漫着奢侈品特有的香氛和金钱的味道。
宋芷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目标明确,步履从容地穿梭于各个品牌店之间。她看东西很快,眼光毒辣,通常只是扫几眼,上手摸一下材质,或试戴一下,合眼缘且尺码合适的便直接让店员包起来,效率极高。
唐郁时跟在她身边,心思并不在购物上,更多是漫无目的地随行,目光扫过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思绪却飘忽着。
逛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宋芷手里已经多了几个精致的购物袋。她们乘坐扶梯,从高楼层缓缓下行。经过三楼中庭时,一片热闹的区域吸引了唐郁时的目光。那是一个大型的室内游乐园,孩子们的欢笑声阵阵传来。而在游乐园入口旁边,整齐排列着一整排各式各样的抓娃娃机,灯光闪烁,里面塞满了造型各异的毛绒玩具。几个年轻人正围在一台机器前兴奋地尝试。
唐郁时的脚步慢了下来,目光落在那些娃娃机上,眼中流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兴味。她小时候很少有机会接触这些,后来长大了,更是觉得这是颇为幼稚的游戏。但此刻,看着那些色彩鲜艳、造型可爱的玩偶,以及尝试者成功或失败时或兴奋或懊恼的表情,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想要试试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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