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清野起了个大早。
农场里的活计,他早已驾轻就熟。
先给一、二、三号田的作物们浇上一遍清冽的井水。
再给那株【月光粟】来一发“催生套餐”。
一套流程走完,天光大亮。
他扛着锄头,动身去村里。
农业顾问的身份很好用,官方巡视是他的本职工作,没人会觉得突兀。
当然,他心里还揣着个小九九——去田毅家借套木工家伙。
家里的桌子还瘸着腿,等他去接骨。
巡视工作波澜不惊,无非是张家的藤长势弱了,李家的地该追肥了。
林清野扫一眼,凭着专业知识和神农感知的双重外挂,三言两语就能点到根子上,收获一片赞叹。
从官方田地出来,他直奔田毅家。
路过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一道苍老的声音叫住他。
“清野啊。”
是周奶奶。
她就住槐树旁,全名叫周岚馨,一个很雅致的名字。
老人家头发白得像雪,脸上的褶子能夹死蚊子,眼神却干净得像山里的溪水。
林清野对她印象很深。
上次以物易物换种子,就数她给的鸡蛋最大、最新鲜,蛋黄都比别家更红。
老太太还特热情,拉着他絮叨了半天,哪片山坡的野葱最冲,哪条溪边的荠菜最肥,说得他口水直流。
“周奶奶,您叫我?”林清野停下脚步,把锄头靠在树干上。
周奶奶手里捏着一封信,信封边缘都起了毛。
她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藏不住的期盼。
“那个......清野啊,能麻烦你个事不?”她把信递过来,“我家大孙,从城里寄信回来了。我跟你周爷爷,睁眼瞎......”
林清野立刻明白。
他放下工具,郑重地接过信。
信封上的邮戳很新,看样子是昨天刚到的。
他心里一动,估摸着是驻扎在此地的联邦先遣队后勤补给到了。
补给队一个月来一次,除了官方物资,也会捎带一些经过审查的私人信件。
这是云溪村与外界为数不多的联系渠道之一。
除此之外,先遣队与外界的私下物资交互都被官方严令禁止。
当然,钱大海那种有特殊门路的奸商,显然不在这个规则的管辖范围内。
“没问题,周奶奶,我给您念。”
林清野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字迹很清秀,一笔一划都透着股年轻人的锐气。
他清了清嗓子,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老两口对面,开始念。
信的内容很家常,没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
孙子在信里先是报了平安,问候了爷爷奶奶的身体,还特意嘱咐爷爷别再偷偷藏酒喝,对心脏不好。
然后,开始绘声绘色地讲学院里的趣闻。
食堂新来了个大师傅,做的红烧肉一绝,就是手总哆嗦,给的肉还没土豆多。
隔壁宿舍的胖子,修炼岔了气,一个屁把床板崩裂了,成了全院的名人。
自己上个月参加学院大比,拿了个第三,修为又精进了不少,还领到一笔丰厚的奖学金。
林清野念到这里,周奶奶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开,笑得合不拢嘴。
她骄傲地挺了挺腰板,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揣着手晒太阳的老伴。
“听见没,老头子!咱大孙出息啦!都拿奖学金啦!”
周大爷耳背,但看老伴这神情,也跟着嘿嘿直乐,露出没几颗牙的牙床。
林清野笑了笑,继续往下念。
信的末尾,是孙子对未来的规划。
“......等我年末完成学业,就申请外派到青州边境的前哨站来。到时候,就能常回来看望爷爷奶奶了。”
念到这里,林清野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
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奶奶脸上的笑容,僵住。
那份纯粹的欣慰与骄傲,像被冷风吹过,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
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藏在眼底深处的担忧。
她沉默下来。
屋檐下的阳光依旧暖洋洋的,洒在老人佝偻的背上。
林清野读完信,没有多嘴。
他将信纸小心地叠好,放回信封,双手递还给周奶奶。
这是别人的家事,是这个时代背景下,无数家庭的缩影。
一个外人,不应置喙。
沉默,是此刻最好的尊重。
“谢谢你,清野。”周奶奶接过信,声音有些沙哑。
她转身进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包裹。
“孩子,你一个人在这,不容易。这是奶奶自家晒的干菜和菌子,不值钱,你拿着,平时好歹添个菜。”
林清野推辞不过,只好郑重收下。
告别了周奶奶,他心里也有些沉甸甸。
前哨站。
对守在这里的老人而言,那只是一个冰冷的词。
它意味着危险,意味着未知,意味着自己最宝贝的孙子,要回到这个他们拼尽一生想要逃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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