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公不作美。
一场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两天两夜,把整个擎天山脉洗得透亮,也把云溪村那点刚起步的工业底裤给扒了个精光。
化工区到电缆厂,再到废弃社区仓库,这条全长不过五公里的土路,彻底烂透了。
平日里,这路被千人踩万人踏,硬实得跟铁板似的,哪怕有些坑洼,也就是颠簸两下。
可如今,这层硬皮被雨水一泡,下面那松软的黄土翻了上来,成了最黏人的浆糊。
“一、二、三!起!”
泥泞中,马奎赤着膊,那一身腱子肉上糊满了泥浆,跟个刚出土的兵马俑似的。
他咬着后槽牙,脖子上青筋暴起,死命推着一辆陷入泥坑的驴车。
车上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刚出厂的一批成品电缆。
死沉。
拉车的那头【攀驴】也是倒了血霉,四蹄深陷,眼珠子瞪得溜圆,响鼻打得跟拉风箱一样,愣是拔不出腿。
“噗嗤。”
随着众人合力一声吼,车轮终于极其不情愿地从泥坑里拔了出来,带起的一坨烂泥,好死不死正糊在马奎脸上。
“呸!呸呸!”
马奎抹了一把脸,那一嘴的泥腥味差点没把他送走。
“这他娘的是人干的活?”
马奎看着前面那条烂路,心态崩了。
旁边的队员也累得够呛,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垛上,喘着粗气:“马哥,咱省省劲儿吧,这几车还好,后面还有两车死沉的铜锭要运过去,那才是要命的。”
马奎一听这话,两眼一黑,恨不得当场躺进泥里。
……
村委会。
李致远看着面前浑身往下滴泥汤子的马奎,脑瓜仁生疼。
“村长,这路要是再不修,这活没法干了。”
“现在咱们的产量上来了,商队也都在忙,每天进出的货也是用车拉的。”
“这土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
“现在被水一冲,全糟蹋了,这路能直接把车给吞了。”
李致远叹了口气。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小雨。
村子发展得太快了。
这就像是个半大的小子,身子骨窜起来了,衣服却没跟上,稍微一动弹,那就得露腚。
各个工坊、商路、仓库、养殖场、种植区,如今就像是一颗颗散落在盘子里的珍珠,光彩夺目。
可连接这些珍珠的线——路,却还是那根烂草绳。
交通,是工业的血管。
血管堵了,这人还能好?
“修!”
“必须得修!”
道理都懂。
但这路,怎么修?
要是像以前那样,去河滩上捡点鹅卵石铺一铺?
治标不治本。
重载的驴车压上两回,石头就得陷进泥里,到时候路面更是坑洼不平,还不如土路。
用水泥?
直接从城里买,村里负担不起。
至于村里造,水泥中有道工序需要将料加热到1400多℃。
对于修路而言,水泥的需求量比之炼铜等,其数量级又要上升一个档次。
而光炼铜,村里的燃料勉强能供应,如若生产水泥,那数量就不是现在云溪村能搞定的。
“这事儿,还得找清野。”
李致远起身披上蓑衣,一头扎进了雨幕。
......
农场,实验室。
林清野正对着几个陶罐发呆。
老村长推门进来的时候,带进了一股水汽。
“清野啊,村里的路,没眼看了。再不想想辙,咱们那刚挂牌的第一线缆厂,怕是得因为运不出货而停产。”
李致远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我就知道您得来。”林清野转身,早有预料。
他指了指桌上那几个陶罐。
“这不,配方都给您调好了。”
其实早在规划工业区的时候,林清野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工业的发展,必然倒逼基础设施的升级。
这是历史的铁律。
“这是啥?”李致远凑过去,看着罐子里那灰扑扑的粉末。
“三合土,源能魔改版。”
“三合土?”李致远愣了一下,“那不是村里盖房子用的吗?黄土加石灰,那玩意儿能经得住重车压?”
“村长,我这可不是普通的三合土。”
林清野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是魔改版。”
“咱们要修的路,得硬,还得便宜,最重要的是,材料得现成。”
林清野开始拆解他的配方。
“这第一味,基质:碎石与河沙。”
“这个现成的,黑水河那边,自从那群河狸筑坝之后,下游水位下降,露出了大片的河床。”
“那里的沙石经过河水千万年的冲刷,棱角分明,硬度高。咱们只要派人去搜集就成。”
村长点头,这个好办,免费的资源。
“第二味,胶凝剂:火山灰。”
“火山灰?咱们这哪有火山?”
“咱们没有,炎盆村有啊,那里遍地都是那灰白色的土。”
“火山灰里含有大量的活性硅铝物质,只要跟石灰一混合,会发生火山灰反应,生成的东西比石头还硬,而且越是遇水,它越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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