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野刚迈进安平旅社的大门,周润平迎面寻了过来。
“林顾问,妥了。”
“城北老货场那边的仓库,大致敲定了。位置偏是偏了点,但胜在便宜。”
林清野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那边的手续,钱大海去跑?”
“对,他正跟那边管理处的磨嘴皮子,估计还得要打点打点。我想着,既然地方定下来了,您是不是过去瞧一眼?毕竟以后那就是咱们在城里的落脚点了。”
这是规矩,也是尊重。
如今林清野,在村里人心中,分量早已大过顾问这个虚衔,成了主心骨。
“行,去看看。”
林清野也没推辞,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一听说要出门,三位姑奶奶也坐不住了。
不过这一回,那些光鲜亮丽的衣服统统换回去。
去城北那种鱼龙混杂的地界,不能穿得太招摇。
几人换上了耐磨的粗布衣裳。
……
城北,老货场。
这里是青云城的盲肠,也是这座城市排泄废料与吞吐低端物资的地方。
地面坑坑洼洼,积水中泛着各种物质。
周润平一边带路,一边做着介绍。
“那边的租金,只有市中心那边的十几分之一。主要流通的也是些低阶的粗粮,还有些散货。”
这定位,倒是跟云溪村目前的产出严丝合缝。
“那个办公点就在前面,是个平房,而500米外就是老货场,在A区5号一个三百平的仓库。”
周润平掏出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东西:“我算过了......”
林清野听着这一串串枯燥的成本分析,市场调研,周围环境分析等等,没有插话。
他只是负责掌舵,给出大方向,至于怎么划桨,那是村里该操心的事。
若是事必躬亲,他这顾问早晚得累死在岗位上。
“回去跟村长报备一声就行,具体怎么弄,你们拿主意。”林清野继续当起了甩手掌柜。
正走着,一直跟在旁边没吭声的田玲,突然扯了扯林清野的袖子。
“清野哥,既然咱们要有自己的地盘了,那是不是就能让何叔他们过来了?”
小丫头心思单纯,还惦记着刚搬去棚户区受苦的何登雁一行人,
“反正这仓库也要人搬运,也要人看守,与其找外人,不如找他们,知根知底的。”
这确实是个合情合理的想法。
但是现实层面这样操作困难重重。
然而,还没等林清野回答。
前方的大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嚣的嘈杂声。
“严查黑工!保障本地就业!”
“人权至上!拒绝歧视!”
一群人举着横幅,喊着口号,浩浩荡荡地从货场旁边的主干道上游行而过。
这队伍成分复杂得很。
有穿着工装的假工人,满脸愤懑,正挥舞着拳头高喊要赶走外来抢饭碗的;
也有衣着体面的社会活动家,举着喇叭,声嘶力竭地呼吁要给予流民平等的生存权。
两拨人混在一起,口号南辕北辙,却又能奇迹般地并不打架,只是一股脑地把声浪制造得震天响。
这就是一出魔幻现实主义的大戏。
左右脑互搏,精神分裂般的群体狂欢。
最讽刺的是。
他们喊得震天响,游行路线却避开了棚户区巷子。
哪怕只隔着一条街,也没人愿意往那边多看一眼。
游行队伍卷起漫天尘土,远去了。
留下一地鸡毛。
田玲睁大了眼睛。
震撼,不解。
还有一种本能的生理性厌恶。
乱。
太乱了。
温青烟轻轻叹了口气,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当初离开这其中不乏有此因素。
秦筝旋则变得警惕起来,在她的世界里,混乱往往意味着危险。
“看到了吗?”
林清野指着那群远去的背影,这才回答了田玲之前的问题。
“不是不愿,是不能。”
“正规注册的商会,哪怕是在这里,哪怕是我们即将成立的商会,也是受监管的。”
“雇佣没有正式居民身份的无籍者,也就是俗称的黑工,是越线行为。”
“我们商会成立后,在规则里只能转正少数无籍者的名额,这些名额村里人用都不够,怎么分给别人。”
“而用黑工,一旦被举报,面临的罚款能直接让小商会破产的地步。”
田玲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这不合理。
但这很现实。
每个看似荒谬的现象背后,都有一套利益逻辑在支撑。
这座城市,是一座巨大的围城。
源能潮汐的爆发,让城外的荒野变得危险未知,不再适合生存。
人类在荒野上的生存成本被无限拔高。
开垦、建设、维持,每一项都需要填进去无数的人命和资源。
于是,人们退缩了,龟缩进了这高墙之内。
围城,意味着空间有限,资源有限。
当蛋糕不再做大,分蛋糕的人却越来越多时,矛盾必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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