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灰岩山脉的过程,与其说是撤退,不如说是一场与时间和死亡的赛跑。
雷昊几乎榨干了体内最后一丝气力,背负着彻底沉默、残破不堪的阿古,搀扶着意识模糊、七窍隐隐渗血的林笺,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亡命奔逃。身后,矿场的混乱与爆炸声渐渐遥远,但那股源自“议会之眼”的、冰冷的锁定感,却如同附骨之疽,久久不散,仿佛随时会有更恐怖的追击从空中或地下袭来。
林笺的灵视因强行入侵和反噬而彻底关闭,眉心处的“灵视之种”黯淡无光,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温热,证明其尚未完全损毁。她的世界只剩下雷昊粗重如风箱的喘息,脚下碎石滚落的声响,以及右眼窝那持续不断的、深入骨髓的幻痛。脑海中,唯有那几个触目惊心的词语在反复回响:
晶歌森林…永恒之井…最终熔炼…
“铸铁议会”的疯狂没有止境,一个“翡翠之星”的挫败,对他们而言,似乎仅仅意味着更换一个更大的实验场。
不知奔逃了多久,直到夜幕彻底笼罩大地,直到肺叶如同火烧,双腿如同灌铅,雷昊才终于支撑不住,带着两人踉跄着摔入一处被茂密藤蔓遮蔽的、干燥的山体裂缝之中。
他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第一时间将阿古轻轻放下。阿古的状况令人心惊,左臂连同部分肩部结构彻底消失,断口处焦黑扭曲,胸甲上的裂痕如同蛛网,原本流转的翠绿色纹路也黯淡到了极致,只有核心区域那一点混合了金属与生机的能量搏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地证明着他尚未“死去”。
雷昊又看向林笺,她蜷缩在角落,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显然精神层面的创伤远比**更严重。他默默地从行囊中取出最后一点清水和止血草药,笨拙却小心地处理着林笺和自己身上的伤口,然后将大部分清水滴入林笺干裂的嘴唇,又将一些捣碎的草药敷在阿古那惨不忍睹的断口处——尽管他知道,这对机械躯壳可能毫无用处。
做完这一切,这个如同钢铁铸就的汉子,也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瘫坐在地,沉重地喘息着。黑暗中,只有三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远处不知名夜枭的啼叫,更添几分凄凉。
希望,仿佛随着阿古的沉默和林笺的昏迷,一同坠入了深渊。
……
当林笺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已是次日午后。几缕稀疏的阳光透过藤蔓缝隙,在昏暗的裂缝中投下斑驳的光斑。她感觉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浑身无处不痛,尤其是右眼窝和眉心,但那致命的眩晕感和灵魂撕裂感,似乎减轻了一些。
她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雷昊靠着岩壁沉睡的身影。他脸上新增了几道伤口,胡茬凌乱,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锁着,手中还下意识地握着那柄染血的骨匕。
然后,她看到了阿古。
他依旧躺在那里,残破,寂静。但…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林笺凝聚起残存的精神力,尝试着,极其微弱地,再次开启了灵视。
视野依旧模糊,能量感知也大不如前,如同隔着一层浓雾。但她依稀能“看”到,阿古那微弱的核心能量搏动,似乎…与周围山岩、与裂缝底部稀薄的土壤,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根系般的能量交换?那些原本黯淡的翠绿色纹路,在阳光照射到的部位,仿佛也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
是…错觉吗?还是…
就在这时,雷昊猛地惊醒,警惕地扫视四周,发现林笺正看着他,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
“你醒了!”他连忙凑过来,将水囊递到她嘴边,“感觉怎么样?”
林笺小口抿着水,滋润着如同火烧的喉咙,声音沙哑:“还…死不了。阿古他…”
雷昊眼神一黯,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不过,好像…没继续恶化?”
林笺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模糊感知告诉了雷昊。
雷昊闻言,凑到阿古身边仔细查看,果然也发现了那些细微的变化。“这铁疙瘩…命真硬!”他喃喃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欣慰。
短暂的沉默后,林笺深吸一口气,将她在“议会之眼”中读取到的情报,断断续续地告诉了雷昊。
“晶歌森林…永恒之井…”雷昊咀嚼着这两个陌生的名字,脸色越来越凝重,“这帮杂碎…是真的要把整个大陆都变成他们的炼钢炉吗?!”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林笺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南疆,我们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就把目标转向北方…如果我们不去,晶歌森林就是下一个雨林,永恒之井…就是下一个被点燃的熔炉。”
雷昊重重一拳砸在旁边的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妈的!就知道这事没完!可是…”他看了一眼昏迷的阿古和虚弱不堪的林笺,“就凭我们现在这样子…”
“回部落。”林笺果断道,“只有那里能让我们尽快恢复。而且…老萨满和古树,或许知道关于晶歌森林和永恒之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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