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终于被阿古捕捉到。
“根据能量波动模式及音频特征分析,前哨将于二十三标准时后,进行一次常规废弃物排放。排放点位于基地东南侧三号处理口。运输载具为无人驾驶、具备基础扫描功能的密封履带车。”阿古的电子音在昏暗的岩缝中响起,打破了持续数日的沉寂。
“废弃物成分?”林笺的声音有些沙哑,连续的高强度“假死”训练让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主要成分为实验废液、耗材残渣、以及…生物组织残留。能量签名混乱、衰变,生命反应低于探测阈值。”阿古调出模拟数据,“我们的伪装目标,就是混入‘生物组织残留’类别。”
雷昊将最后检查完毕的装备放在地上——几捆特制的、浸泡过麻痹与隐匿药剂的藤索,几枚利用辉光矿碎片和植物毒素制作的、威力可控的爆破小球,以及足够三天消耗的浓缩食物和净水。他的任务是在外部接应,监视排放口动态,并在约定时间或出现极端情况时,发动佯攻或尝试强袭接应。
“都准备好了。”雷昊的声音低沉,他看向林笺和阿古,眼神复杂,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阿古尚算完好的左肩,又对林笺点了点头,“活着出来。”
没有更多的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笺和阿古开始进行最后的伪装。
阿古首先进行自我处理。他利用找到的暗色粘土和植物汁液,将自己银灰色的机械躯壳涂抹得斑驳不堪,模拟长期暴露在污染环境下的磨损与腐蚀。随后,他进入了一种深度休眠模式,仅保留核心处理器和基础传感器以最低功率运行,所有非必要的能量波动全部屏蔽,机械义眼的红光彻底熄灭,整个躯壳如同真正报废的金属残骸。
接下来是林笺。她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双手结印按在丹田。右眼的翠绿刻痕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停滞的频率微微闪烁。她引导着涌泉林赠予的那滴“本源之露”残留的力量,混合着自身磅礴的生命力,进行着最后也是最危险的压缩与内敛。
她的呼吸变得微不可闻,心跳速率降至一个濒临停止的临界点。皮肤失去血色,变得灰暗、缺乏弹性,仿佛失去了所有水分。体温迅速下降,触手一片冰凉。最关键的,是她周身散发出的生命波动,被强行压制、扭曲,模拟出一种被多种能量污染、生机耗尽、只剩下混乱能量残余和微弱生物电信号的“残渣”状态。
这种状态极其危险,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她必须维持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清明,如同风中残烛,既要保证“假死”的逼真,又不能真的让灵魂之火熄灭。
雷昊在一旁紧张地守护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林笺的生命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最终变得与旁边那些真正的岩石枯木无异,甚至更加“死寂”。这种感受让他心脏揪紧,几乎忍不住想要打断这个过程。
当林笺彻底进入“残渣”状态后,雷昊和阿古(通过预设的微弱震动信号确认)合力,将她和进入休眠的阿古“封装”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由特殊菌类和多孔矿石构成的“外壳”中。这外壳模拟了生物组织**后的形态,内部预留了极细微的透气孔,表面沾满了从真正废弃物中提取的污染痕迹和能量残留。
从外观到能量签名,他们此刻与一坨即将被前哨抛弃的“实验垃圾”别无二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远方传来履带车特有的、沉闷而规律的碾压声时,雷昊最后检查了一遍两人的伪装,确认无误后,利用藤蔓和钩索,将他们悄然放置在了预定的、靠近三号处理口的废弃物堆积区。
做完这一切,雷昊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迅速撤离到远处一个预先选定的、能够观察到处理口情况的制高点,屏息凝神,将自己也彻底隐藏起来。
沉重的、覆盖着暗色装甲的无人履带车缓缓驶来。它顶部的扫描器散发出淡红色的光幕,扫过堆积如山的废弃物。光幕掠过林笺和阿古所在的“残渣”时,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它们的生命信号低于阈值,能量特征符合废弃标准,物理形态毫无威胁。
机械臂伸出,精准地抓起包括他们在内的一堆“垃圾”,投入车身后部一个散发着消毒液和臭氧味道的密封货舱。
“哐当。”
舱门关闭。履带车发出低沉的轰鸣,沿着固定的路线,缓缓驶向前哨那巨大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三号出理口。
雷昊在制高点上,透过茂密枝叶的缝隙,死死盯着那辆履带车消失在能量壁垒之后,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但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履带车内部一片黑暗,只有消毒喷雾间歇性喷出时带来的微弱气流和刺鼻气味。林笺维持着“残渣”状态,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一粒沙,仅能依靠右眼刻痕那微弱到极致的本能感应,模糊地感知着外界的震动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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