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巢…”
老铁颚吐出的这个词,带着千钧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岩缝内每一个人的心头。那是南疆雨林最古老的禁忌之一,是连最胆大包天的猎人和最博学的萨满都讳莫如深的生命禁区。传说那里是雨林跳动的心脏,是万物生长的源泉,也是吞噬一切闯入者的巨口。
而现在,他们手中这枚不祥的“种子”,正执拗地指向那个方向。
短暂的休整无法驱散深入骨髓的疲惫,尤其是林笺,与“种子”持续的意志对抗让她精神损耗极大,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没有人提议后退。身后的路已被活林衍体封死,困守唯有死路一条。前进,踏入传说中的禁区,或许九死一生,但终究存在一丝揭开谜底、甚至找到生机的可能。
“走吧。”阿古率先站起身,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义眼的红光扫过岩缝外浓密的绿意,“能量反应指示明确,拖延会增加不确定性。”
老铁颚默默点头,重新将骨匕握在手中,佝偻的身躯里再次散发出属于老猎人的精悍。雷昊啐掉嘴里嚼着的苦味草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凶狠:“妈的,管它什么巢,掀了再说!”
林笺将“种子”重新用布料包裹,紧紧系在腰间。那冰冷的牵引感如同附骨之蛆,时刻提醒着她前路的目标。她深吸一口雨林潮湿的空气,努力集中精神,试图从那令人不适的牵引中,分辨出更多关于前方环境的信息。
四人再次启程,沿着“种子”指引的方向,朝着传说中的“根巢”进发。
越往深处走,雨林的面貌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起初还是熟悉的、生机勃勃却又危机四伏的原始景观,但渐渐地,周围的植物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繁荣”。树木愈发高大粗壮,树冠遮天蔽日,藤蔓粗如儿臂,缠绕得密不透风,叶片肥厚得近乎畸形,颜色是一种过于浓艳、几乎要滴出油来的翠绿。
然而,在这片看似极度旺盛的生命力之下,却潜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虫鸣鸟叫消失了。
野兽的踪迹绝迹了。
甚至连风,都仿佛在这片区域停滞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的、如同熟透果实腐烂般的气味,混合着浓郁的土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某种活物新陈代谢产生的温热腥气。脚下的腐殖层松软得异常,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却有一种黏稠的吸附感。
“不对劲…”老铁颚压低声音,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太安静了…这里的生命,好像被‘规整’了。”
阿古的机械义眼不断调整着焦距和扫描模式:“环境数据异常。环境生命体征信号微弱至近乎消失。植物细胞活性超常,但能量流动模式僵化,呈现…标准化趋势。检测到微弱背景能量场,频率与‘活林种子’同源,强度持续递增。”
林笺的感受最为直接和痛苦。她感觉自已仿佛踏入了一个巨大而无形的力场,空气中弥漫着的、那源自“活林”的同源能量,无孔不入地试图侵蚀她的意志,与她腰间那枚“种子”里应外合。她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心神去构筑防御,额角的冷汗几乎未曾干过。
“看那里!”雷昊突然指向不远处一棵需要十人合抱的巨树。
只见那巨树的树干上,树皮的纹路扭曲盘绕,竟然隐隐构成了一张模糊而痛苦的人脸轮廓!那张“脸”的双眼位置,是两个深陷的树洞,仿佛在无声地呐喊。更令人心悸的是,在树干基部,几条粗壮的根须如同巨蟒般缠绕着几具尚未完全腐朽的动物骨架,骨架已经被新的木质组织包裹、融合,仿佛正在被巨树缓慢地“消化”吸收。
“被…同化了…”林笺声音发颤。
老铁颚脸色难看地走上前,用骨匕小心地刮开那“人脸”下方的一点树皮,里面露出的不是正常的木质,而是一种暗红色的、如同肌肉纤维般的组织,还在微微搏动!
“玛法里奥…他不仅是在吞噬生命,他是在‘重构’生命!把一切都变成他那个‘永恒活林’的组成部分!”老铁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继续前行,类似的景象越来越多。扭曲融合的树木,被根须缠绕吞噬的生物残骸,地面上偶尔出现的、由菌丝和植物脉络构成的、如同血管神经网络般的诡异结构…这里的一切,都在诉说着一个疯狂意志对自然法则的亵渎与重塑。
地势开始缓缓向下,他们仿佛正在走入一个由**植物构成的、巨大无比的碗状盆地。周围的“树木”已经难以称之为树,它们更像是某种庞大生物的触手或器官,相互纠缠、支撑,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穹顶结构,只有零星的光线能从缝隙中透下,照亮下方光怪陆离的世界。
盆地中央的景象,让即使是最冷静的阿古,机械义眼的红光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那里没有土地,只有无数巨大、粗壮、如同虬龙般蠕动的巨大根须,彼此盘绕、融合,形成了一个占地极广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搏动着的根须之巢。根须的表面不再是粗糙的树皮,而是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般的组织,其下流动着粘稠的、散发着黯淡绿光的液体——与那“活林种子”和衍体体内的液体如出一辙,但更加浓郁,能量等级也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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