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峭岩镇的庇护,荒原的严酷立刻扑面而来。黑石丘陵的荒凉尚且有迹可循,而通往北境的这片广袤冻土,则是一片真正的生命禁区。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刻刀,无休无止地刮过地面,卷起地上坚硬如砂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天空是永远压抑的铅灰色,太阳只是一个模糊黯淡的光斑,吝啬地洒下微不足道的光和热。
老铁颚走在最前面,佝偻的身躯在寒风中却显得异常稳定。他那只独眼眯缝着,不断扫视着前方和四周,偶尔会停下脚步,抓起一把雪在鼻尖嗅嗅,或者俯身查看地面上几乎被风雪抹平的痕迹。他的经验是这支小队在茫茫雪原上唯一的航标。
“风向变了,要起大烟泡(暴风雪)了。”老铁颚的声音沙哑干涩,像两块磨石在摩擦,“得找个背风的地方扎营,不然都得冻成冰棍。”
雷恩抬头望天,破妄之眸下,他能看到空气中水属性能量和风属性能量正在急剧汇聚、碰撞,一场规模不小的雪暴正在酝酿。他点了点头:“听你的。”
艾莉娅裹紧了皮袄,即使有自然之力护体,这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也让她极不舒服。她尝试与这片冰原沟通,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死寂和冰冷,仿佛大地本身已经沉睡。她的力量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两匹北地牦牛不安地喷着响鼻,厚实的皮毛上结了一层白霜,但它们依旧忠实地驮着物资,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艰难前行。
在老铁颚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一处背靠巨大冰碛石的凹陷地带,勉强可以躲避狂风。三人迅速动手,支起加固的雪兽皮帐篷,埋下能量取暖石。帐篷内很快升起一丝暖意,与外面的酷寒形成鲜明对比。
夜幕迅速降临,风声如同鬼哭狼嚎,卷着漫天大雪,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染成混沌的白色。能见度降至最低,帐篷在风雪中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被撕碎。
帐篷内,能量石散发着稳定的橘红色光芒。老铁颚拿出一个扁平的金属酒壶,抿了一口烈酒,呼出一口浓重的酒气,独眼在火光下闪烁着幽光:“这雪暴,没个一天一夜停不了。正好,跟你们说说北境的规矩。”
雷恩和艾莉娅凝神倾听。
“北境,不认灯塔的光,也不认内塔的法。”老铁颚的声音低沉,“这里只认两样东西:实力,还有古老的血脉誓言。”
“你们要去的方向,再往北走七八天,会经过‘霜狼部落’的猎场。那是北境边缘为数不多还能讲点道理的部落。拿着黑狐商会的信物,或许能换到补给,但别指望太多。他们敬畏强者,但也极度排外。”
“过了霜狼部落的猎场,就是真正的无人区。那里有什么,没人说得清。古老的传说里,有沉睡在冰川下的巨兽,有游荡在极夜里的冰幽灵,还有……‘他们’。”老铁颚提到“他们”时,独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他们?”艾莉娅追问。
“冰晶塔的守望者。”老铁颚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风雪听去,“一群住在冰做的尖塔里的怪人,很少露面,但北境的部落都敬畏他们。传说他们能操控风雪,看透命运。也有人说是他们在维持着北境某种危险的平衡。如果你们的目标和古代遗迹有关,很难绕过他们。”
冰晶塔……雷恩心中一动,想起了星辰钥匙感应到的那丝带着寒意的封印之力。难道钥匙指引的目标,与这冰晶塔有关?
“除了这些,最大的危险就是环境和野兽。”老铁颚继续说道,“雪盲症、冻伤、冰裂缝、还有冰原狼群。尤其是狼群,它们比荒原上的‘野狗’聪明百倍,也更凶残,被它们盯上,不死不休。”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铁颚的话,帐篷外的风雪嚎叫中,隐隐夹杂了一声悠长、凄厉的狼嗥!那声音穿透风雪,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和饥饿感,让人不寒而栗。
老铁颚脸色微变,侧耳倾听片刻,独眼凝重起来:“是狼群,而且数量不少。这鬼天气,它们通常不会离开巢穴太远……看来是饿极了,或者……被什么东西驱赶过来了。”
雷恩站起身,破妄之眸穿透帐篷,望向外面无尽的黑暗与风雪。在他的视野中,远处的雪原上,出现了几十个快速移动的、散发着冰冷嗜血气息的生命光点,正成扇形向着他们营地的方向包抄而来!
“准备战斗。”雷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它们发现我们了。”
艾莉娅立刻抓起长弓,翠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老铁颚则熟练地检查着他的猎枪,往枪膛里压入几颗特制的、刻画着破甲符文的大型弹丸。
帐篷外的狼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已经能听到利爪刨开积雪的沙沙声,以及那令人牙酸的、压抑的低吼。
风雪依旧狂暴,但更致命的杀机,已然降临。
雷恩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星龙之力在体内悄然流转,双眸之中,一点星辉与一道龙影缓缓亮起。
北境的第一场考验,就在这雪暴之夜,拉开了序幕。
(下一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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