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亿万年的冰封,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冰冷的金属、每一粒悬浮的尘埃之上。幽蓝的应急灯光如同垂死巨兽的瞳孔,穿透厚重的灰色尘幕,在空旷得令人窒息的金属空间中投下道道朦胧光柱。空气冰冷、干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锈蚀的颗粒感,刺得喉咙生疼。唯有尘埃本身,在微弱的气流扰动下,如同灰色的幽灵,在光柱中缓慢地沉浮、舞动。
林威背靠着粗粝冰冷的金属巨柱,坐在足以淹没脚踝的厚厚尘埃中。身体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钉在这片金属坟墓里。怀中,阿清的身体依旧冰冷、僵硬,灰败的面容在幽蓝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永恒沉睡的石膏质感。巨大的悲怆如同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他麻木的意识堤坝。他抬起手,布满血污和尘土的指尖,轻轻触碰她冰冷的脸颊。没有奇迹。刚才时空乱流中那光芒虚影的指引和触碰,此刻遥远得如同宇宙诞生前的幻梦,只留下更深、更冷的空洞。
他的目光落在紧握的另一只手上。那枚青铜匣——Nexus-Prime——静静地躺在他掌心。裂痕狰狞,暗金色的锈斑如同丑陋的伤疤,顽固地侵蚀着裂痕深处流动的暗银色“源质银”。但就在那最深的裂痕边缘,一点新的印记,如同黑暗中的星辰尘埃,散发着恒定而冰冷的幽蓝微光。它不同于识海中那幅庞大星图的三重引力环核心,它更小、更锐利,像一枚指向未知深渊的冰冷箭头。
新的坐标?星芒消失前最后的信息。
他尝试再次集中残存的精神力,注入青铜匣,沟通那流动的“源质银”。这一次,没有狂暴的记忆碎片冲击,只有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清晰的冰凉触感反馈回来。他的“视野”再次沉入那片基于物质密度的抽象感知世界。
半径五十米内,冰冷的金属结构轮廓在识海中模糊地勾勒出来:脚下是厚实的网格状金属地板,下方是深不见底的虚空;支撑着巨大穹顶的金属巨柱如同沉默的山峦;散落四周的巨大扭曲管道如同冻僵的巨蟒;堆积如山的废弃金属构件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一切都是冰冷的、死寂的、没有生命搏动的死物。
然而,当他的感知顺着那枚新烙印的幽蓝箭头印记所指引的方向延伸时,异样的反馈出现了!
在距离他大约三十米外,一片被巨大断裂金属板半掩的角落里,感知反馈回来的不再是单纯的金属密度轮廓,而是一种…更加致密、更加规整、带着微弱能量屏障回波的结构!它的形状像一个巨大的长方体,边缘锐利,内部结构异常复杂精密,与周围粗犷、锈蚀的工业废墟格格不入!更关键的是,在这规整结构的核心位置,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什么信号反应?!不是活跃的生命能量,更像是…被强制冻结、陷入最深层的、技术性休眠的生命体征!
林威猛地睁开眼睛!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是阿清!这信号来自那个方向!那个被幽蓝箭头印记指向的位置!
希望?在这片死寂的坟墓里?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却让他一个踉跄,重重跌回尘埃里,激起一片灰雾。不行,体力几乎耗尽。他低头看向怀中的阿清,又看向那个感知中藏着秘密的角落。他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能放弃这唯一的线索。
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林威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半拖半抱着阿清冰冷的身体,在厚厚的尘埃中,朝着感知锁定的方向,一寸一寸地艰难挪动。每一次拖动,都在尘埃中犁出深深的沟壑,都耗费着他仅存的生命力。汗水混合着血污和尘土,从额头滑落,模糊了视线。后背嵌入的金属碎片随着动作不断摩擦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了。
三十米的距离,如同跨越星辰般漫长。
终于,他挪到了那片区域。巨大的、布满锈迹和撞击凹痕的断裂金属板斜插在地面上,如同倒塌的墓碑,在下方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相对隐蔽的空间。尘埃在这里堆积得如同小山。
林威将阿清小心地靠在冰冷的金属板外壁,自己则喘息着,拨开厚重的尘埃,向那三角空间的深处爬去。
随着表层尘埃被拂开,感知中的那个规整结构逐渐显露真容——
那是一个巨大的、长方体的金属容器!通体由一种深沉、冰冷、毫无反光的暗灰色合金铸造而成,表面布满了极其精密的几何纹路和细小的接口,边缘严丝合缝,没有任何明显的门或缝隙。它静静地卧在尘埃深处,如同一具沉睡了亿万年的金属巨棺。容器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坚韧、近乎透明的能量薄膜,正是这层薄膜隔绝了尘埃,也散发着那微弱的能量屏障回波。
而在容器的正面中央,一个由纯净幽蓝光线构成的复杂徽记悬浮着,缓缓旋转。徽记的核心,正是那枚指向这里的、冰冷的箭头印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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