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别传 第149章 疑心重重

夕阳完全沉入西山，最后一缕天光消失。暮色四合，天地陷入一种诡异的昏暗。

曹操在等。等赵云退，等营门关，等伏兵现——只要有任何异动，他就能判断虚实。

可赵云没有动。

他就那样站着，像一尊雕塑，像一座山。手中的亮银枪斜指地面，枪尖在暮色中闪着幽冷的光。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营中点起了火把，但那火光只照亮了营门前的一小片地方，更深处依然漆黑一片。而两侧的山峦，更是完全隐没在黑暗里，看不见任何动静。

“丞相...”许褚策马上前，声音压得很低，“末将愿率虎卫军冲锋，一试虚实。”

曹操摇头。他盯着赵云，盯着那座营寨，脑海中飞速盘算。

若是空营，赵云敢如此托大？若是有伏，伏兵何在？两侧山势险峻，确是设伏的好地方，但...太明显了。诸葛亮用兵，向来虚实难测，这会不会是故意卖个破绽？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赵云忽然动了。

不是后退，是前进。

他向前走了三步，站到了营门外的空地中央。然后，缓缓举起了枪。

不是指向曹军，是指向天空。

“放箭——”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寂静的夜色中炸响。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两侧山峦火光齐明！

不是几十支，不是几百支，是数千支火把同时点燃！火光中，人影幢幢，旌旗招展，弓弦震动的声音连成一片，像盛夏的暴雨突然降临——

箭雨。

真正的箭雨。不是零星射击，是覆盖式的齐射。数千支箭矢撕裂夜空，带着凄厉的呼啸，如蝗虫般扑向曹军前锋。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心理上的打击——原来真有伏兵！原来那空荡荡的营寨，那大开的营门，那独自站立的赵云，全是诱饵！

“撤——快撤！”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一声，曹军前锋瞬间崩溃。骑兵调转马头，步卒丢盔弃甲，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出这片死亡之地！

人挤人，马踏马。在狭窄的土路上，在黑暗的夜色中，混乱如瘟疫般蔓延。有人被箭射中，有人被马踩踏，更有人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奔腾的汉水——

惨叫声，落水声，马嘶声，混成一片地狱般的交响。

曹操在中军，眼睁睁看着前锋崩溃，看着溃兵如潮水般倒卷回来，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在火光中扭曲、倒下、消失在汉水的波涛里...

“稳住！稳住阵型！”他嘶声怒吼，但声音被淹没在更大的混乱中。

许褚、徐晃、张合等将拼命弹压，可兵败如山倒，一旦士气崩溃，再勇的将领也无力回天。

而此刻的鹰嘴岩大寨前，赵云已收枪回营。

张翼跟在他身后，浑身都在发抖——不是怕，是激动，是后怕，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将军...我们...我们赢了？”

“还没赢。”赵云走进大寨，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但今夜，曹操不敢再来了。”

他登上寨墙，望向北方。那里火光冲天，溃逃的曹军如退潮般消失在夜色中，只有汉水的涛声依旧，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场兵不血刃的胜利。

“传令，”赵云对王五说，“多派斥候，密切监视曹军动向。今夜，所有人轮班值守，不得松懈。”

“诺！”

王五领命而去。赵云独自站在寨墙上，夜风吹动他的战袍，猎猎作响。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黄忠。老将军包扎好了伤口，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在亲兵搀扶下走上寨墙。

“子龙...”黄忠看着北方那片渐渐平息的火光，声音复杂，“你这一计，比老夫斩十个夏侯渊都厉害。”

赵云摇头：“老将军错了。你能斩夏侯渊，是因为你敢冲阵，敢拼命。我能退曹军，是因为...他们还记得长坂坡。”

他顿了顿，望向更深的夜色：“但这样的计，只能用一次。下次曹操再来，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黄忠沉默。许久，才问：“那我们接下来...”

“等。”赵云缓缓道，“等主公大军，等军师妙计，等...该来的决战。”

夜色更深了。汉水的涛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是大地沉重的呼吸。

而在北方十里外的曹军大营，曹操正对着跪了一地的将领大发雷霆。

“废物！都是废物！”他摔碎了手中的茶盏，“五万大军，被一座空营吓退！被一个人吓退！”

无人敢应。

许久，曹操的怒火渐渐平息。他走到帐外，望向南方鹰嘴岩的方向，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凝重。

“赵云...”他喃喃自语，“刘备有此人，真乃天幸。”

顿了顿，又补充：“也是我曹孟德...平生大敌。”

夜风穿过营寨，带来远方汉水的湿气，也带来一种莫名的寒意。

曹操知道，这场汉中之战，不会那么快了结了。

而鹰嘴岩上的赵云也知道。

他望着北方的星空，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距离、兵力...所有能计算的，他都在计算。但有些东西无法计算——比如士气，比如勇气，比如...那种在绝境中依然相信胜利的信念。

“主公，”他对着成都方向轻声说，“子龙...还能再守一阵。”

还能再战。

还能在这汉水之畔，用手中的枪，心中的智，身后的兵，筑起一道曹操四十万大军也跨不过的墙。

第二天，赵云的大寨门口，士兵们纷纷占据有利地位，弓上弦，刀出鞘。大家都知道，回过味来的曹操一定不会再上当，今天势必有一场恶战。

随着晨雾的散尽，曹操的大军排列着整齐的阵型，慢慢的向着赵云的营寨压来。距离寨门一箭之地的时候停了下来。曹操在看，看赵云背后是否有伏兵。他在等，如果有伏兵，一定不会太久，就会冲上来。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曹操知道，赵云真的没有多少人马，他在虚张声势。曹操决定发动进攻，他要用人数优势，彻底击溃赵云的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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