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别传 第123章 性格迥异

数日之间，桂阳郡在赵云的治理下，已全然不见新附之地的惶惑与动荡，反倒显露出几分乱世中难得的井然与生机。街市复苏，商旅渐通，田亩间也恢复了耕作。刘备与诸葛亮微服巡视，但见吏治清明，军纪严整，百姓谈及这位新任的“赵太守”，虽敬畏其威，却更多感念其不扰民、减赋税的仁政，皆是交口称赞。

更有一事，让刘备与诸葛亮相视莞尔。桂阳本地有腌制猪肉的独特法子，将上好猪肉切块，以秘制酱料腌制后，装入小陶坛密封储存，时日稍久，取出蒸食，风味极为醇厚鲜美。当地百姓感念赵云恩德，精选了数十坛这样的“坛子肉”劳军。军中士卒食后，无不称赞，因感念主将之恩，竟戏谑而亲昵地称之为“子龙牌坛子肉”。此名不胫而走，成了赵云深得军民之心的一个生动注脚。刘备闻之，对诸葛亮感叹：“子龙真乃福将也，能得军民如此爱戴，非仅凭武勇可致。”诸葛亮亦含笑点头，深以为然。赵云之能，文武兼备，性情更是沉稳可靠，在此刻显得尤为珍贵。

这一日，桂阳北门之外，烟尘起处，旌旗招展，正是关羽率领本部人马抵达。关羽坐骑赤兔马，手提青龙偃月刀，身着绿袍金甲，卧蚕眉，丹凤眼，面如重枣，长髯飘洒，威仪赫赫。其身后五百校刀手，个个精神抖擞，衣甲鲜明，肃立无声，透着一股百战精锐的凛然杀气。

刘备、诸葛亮、赵云皆出城相迎。兄弟相见，自是一番欢喜。关羽下马，向刘备施礼，又与诸葛亮、赵云见礼。他目光扫过赵云，见其气度沉凝，隐隐已有封疆大吏之风，心中亦是为这位兄弟高兴，丹凤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接入城中太守府，叙话已毕，自然便议起攻打长沙之事。诸葛亮羽扇轻摇，神色郑重地开口道：“云长此次兵发长沙，需得谨慎。长沙太守韩玄，虽非雄主，然其麾下有一老将，姓黄名忠，字汉升，虽年近六旬，却有万夫不当之勇，尤擅弓箭，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人称‘宝雕弓’，实乃劲敌。依亮之见，云长此行，当多带兵马，至少需一万精兵，方可保万全，以雷霆之势，慑服长沙。”

诸葛亮此言，乃是基于对敌情的深入了解和用兵谨慎的原则。黄忠之名，他早已留意，深知此老将非比寻常，绝非陈应、鲍龙之流可比。

然而，关羽听罢，卧蚕眉微微一挑，丹凤眼中掠过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他手抚长髯，傲然一笑，声若洪钟：“军师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量一老卒，何足道哉！想那颜良、文丑，河北名将，号称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亦被吾一刀斩之。黄忠徒有虚名，纵有宝雕弓，又能奈我何？”

他站起身，绿袍无风自动，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自然流露：“吾不需许多兵马，只带随行五百校刀手足矣！此五百儿郎，皆百战余生之精锐，足可破城擒将！多带兵马，反倒显得我等惧了那黄忠老儿！”

“二弟（云长）！”刘备闻言，面露忧色，“军师所言有理，黄忠既负盛名，必非浪得，多带兵马，总是稳妥。”

赵云也在一旁劝道：“二将军勇武，天下皆知。然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黄忠箭法通神，乃是我等亲耳所闻，确需谨慎。多带兵马，并非示弱，乃是稳中求胜之道。”

关羽却只是摇头，那份深入骨髓的骄傲让他难以接受这种“稳妥”。他认定诸葛亮和赵云是过于小心，甚至觉得这是对他武勇的一种轻视。他纵横天下，何曾倚多为胜？颜良、文丑便是前例！他坚信，凭手中青龙刀，胯下赤兔马，以及五百悍勇校刀手，足以踏平长沙。

“大哥，军师，子龙，不必再劝！”关羽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吾意已决，只带五百校刀手前往！若不能取胜，甘当军令！”

刘备见关羽如此固执，深知其二弟性情，知道再劝无益，只得无奈地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心中暗叹，他深知关羽之能，亦深知其傲。这份傲气是其纵横沙场的底气，却也可能是其败亡的根由。他不再强行阻拦，以免伤了和气，但身为军师，他必须为大局负责。

“既然云长心意已决，亮亦不再多言。”诸葛亮语气平静，但目光深邃，“只是，那黄忠宝雕弓，确需万分小心，临阵之时，切不可大意轻敌。”

关羽见诸葛亮不再反对，神色稍缓，拱手道：“军师提醒，关某记下了。” 但他眼神中那抹不以为意，却并未消散。

当下，关羽也不多做停留，即日便要点兵出发。刘备、诸葛亮、赵云送至城外。看着关羽率领那五百杀气腾腾的校刀手，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长沙方向而去，刘备脸上忧色未褪。

待关羽队伍远去，诸葛亮立即唤来陈到，低声吩咐，神情严肃：“叔至（陈到字），云长孤军深入，虽勇，然黄忠非比等闲，不可不防。你即刻点齐八千精兵，尾随云长之后，保持三十里距离，偃旗息鼓，谨慎行军。若云长得胜，你便原路返回，不必现身。若……若云长战事不利，或有危难，你需立刻率军疾进，全力接应，确保云长安然撤回！切记，若非必要，不可让云长知晓你军在后，以免伤其颜面。”

“末将领命！”陈到深知责任重大，毫不犹豫，立刻转身前去安排。

诸葛亮这一手安排，可谓用心良苦。既尊重了关羽的骄傲和决策，未在明面上强行干预，又在暗地里布下了坚实的保障，确保即便关羽因轻敌受挫，也不至于酿成无法挽回的大败。这份算无遗策的谨慎，与关羽那“万军丛中我自往矣”的傲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云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心中对诸葛亮的周密安排钦佩不已，同时也对关羽的刚愎生出一丝隐忧。他想起自己收取桂阳时，虽也自信，却始终秉持谨慎，多方查探，甚至对赵范的伎俩也保持了足够的警惕。如今看来，自己的这份沉稳，在关羽那耀眼夺目却也可能灼伤自身的傲气面前，更显出一种难能可贵的持重。他望着远方扬起的尘土，心中默念：“但愿云长一切顺利，莫要负了军师这番暗中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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