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立在一旁,银甲未卸,刚刚巡营归来,见刘备神色凝重,便直言道:“主公,如今我们新败,曹操势力日盛,我等若再无稳固根基,恐难成大业。荆州刘表与主公同是汉室宗亲,若能前往投奔,既是权宜之计,亦是长远之策。”
刘备闻言,缓缓抬头看向赵云。他深知赵云素来坦率,从不藏私,这番话正是点破了眼下的困境。“子龙所言极是,”刘备轻叹一声,将信笺放在案上,“只是我与景升(刘表字)虽有宗亲之谊,却从未曾谋面,贸然前往,恐唐突了他。”
一旁的关羽抚着长髯,丹凤眼微眯,沉声道:“兄长不必多虑。我等匡扶汉室之心,天地可鉴。刘表若真是汉室忠臣,必知眼下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正是需要同道之人共抗强敌之时。兄长亲自修书,足见诚意,他若有心,定会接纳。”张飞也瓮声附和:“二哥说得对!俺老张跟着兄长打了这么多年仗,什么苦没吃过?只要能有个地方落脚,再图大业,就算刘表有顾虑,咱们也能让他看到诚意!”
刘备站起身,走到案前,取过笔墨,亲自研墨。“既然诸位兄弟都这么说,那我便亲自写这封信。”他提笔时,手腕微顿,似在斟酌字句:景升兄阁下:
备再拜致书于荆州牧麾下。自黄巾乱起,天下板荡,备虽织席贩履之微末,亦尝持剑向天,誓扶汉室于将倾。今与曹操战于汝南,兵粮尽竭,将士浴血,终难敌虎狼之众。然此身可败,此志不可夺,犹记高皇帝屡挫于荥阳,光武帝受困于昆阳,皆赖宗亲勠力,终续炎汉四百年。
明公坐镇荆襄八郡,带甲十万,舟楫如云。昔单骑定荆州,诛宗贼,安黎庶,仁声遍传四海;开立学官,博求儒士,文教冠绝中原。更兼身为帝胄,金枝玉叶,与备同承孝景皇帝血脉,此诚社稷之屏藩,汉室之栋梁也。
今许昌奸佞蔽日,许田射鹿之逆犹在眼前;邺城僭越频生,九锡之礼已露峥嵘。备愿率关张诸将,暂托明公羽翼,他日若得秣马江汉,愿为前驱,与公共诛国贼。昔齐桓聚诸侯尊周,晋文召列国勤王,今汉祚未绝,岂容豺狼久踞庙堂?
临书涕零,恭候钧旨。若蒙不弃,当携二弟整衣拜谒,面陈肺腑。
刘备 顿首再拜
建安六年秋九月
写罢,刘备仔细读了一遍,又将信递给赵云、关羽、张飞过目。赵云看完,点头道:“主公此信,既显诚意,又不失气节,甚好。”关羽也颔首:“字句恳切,宗亲之谊与抗曹之心皆在其中,刘表见之,必知主公心意。”张飞虽不善文墨,却也粗中有细:“俺看行!这样写,既不丢咱们的面子,也给足了刘表台阶!”
刘备将信折好,装入信封,用火漆封口,随即召来孙乾。孙乾是刘备麾下谋士,素来沉稳可靠,此前多次出使各地,皆能不辱使命。“公佑(孙乾字),”刘备将信递到孙乾手中,语气郑重,“此去荆州,路途遥远,你需谨慎行事。见到景升公后,务必将此信亲手交予他,再将我等心意细细说明,切不可失了礼数。”
孙乾双手接过信,躬身道:“主公放心,乾定不辱使命,定将主公的诚意带到荆州。”说罢,便收拾行装,带着几名随从,连夜往荆州而去。
此时的荆州治所襄阳,正是一派繁华景象。刘表坐在州牧府的堂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神色却有些凝重。堂下站着的,是荆州四大家族的代表,多年来相互制衡,却也让刘表感到几分掣肘。
就在这时,侍从匆匆走进堂内,躬身道:“主公,门外有刘备派来的使者孙乾,说是有亲笔信要呈给主公。”
“刘备?”刘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陷入沉思。他与刘备虽同是汉室宗亲,却从未有过交集。这些年,他也听闻刘备的事迹:从涿郡起兵,讨伐黄巾,救过董卓,助过公孙瓒,虽屡战屡败,却始终坚守匡扶汉室的志向,身边更有关羽、张飞、赵云这般猛将。这样的人,若能来到荆州,究竟是福是祸?
蔡瑁闻言,立刻皱眉道:“主公,刘备乃是丧家之犬,如今无容身之地,才想来投奔荆州。此人素有野心,当年在徐州便曾反过曹操,若让他来荆州,恐会霍乱人心,不如拒之门外。”蒯越却不以为然:“蔡将军此言差矣。刘备虽屡败屡战,却深得民心,且手下猛将如云。况且,刘备与曹操有深仇,招纳他,也能为荆州多一道抗曹的屏障。”
刘表心中一动。蒯越的话,正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看向堂下众人,缓缓道:“刘备既是汉室宗亲,又有抗曹之心,如今前来投奔,我若拒之,恐落得个‘不容宗亲’的骂名。再者,荆州如今需外力相助,以平衡局势,刘备或许正是合适之人。”
说罢,刘表便命侍从召孙乾入堂。孙乾走进堂上,见刘表端坐于上,躬身行礼道:“在下孙乾,奉我家主公刘备之命,特来拜见景升公。”
刘表抬手示意孙乾起身,语气平和:“公佑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玄德(刘备字)有何见教?”孙乾从怀中取出刘备的亲笔信,双手呈上,道:“我家主公感念与刘荆州的宗亲之谊,又深知刘荆州心系汉室,如今我军无容身之地,故愿前来投奔。此乃我家主公亲笔信,其中详述了投奔之意,还请景升公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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