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城西的尘土被风卷起,又重重落在刘备的甲胄上,他抬手拂去肩头的灰,目光却始终紧锁着城门方向。方才从溃围之地折返时,沿途已能望见曹军斥候的踪影,若再耽搁片刻,待曹操大军压境,别说接出家眷,恐怕连这汝南城外的数千人都要插翅难飞。
“大哥,”关羽勒马来到刘备身侧,青龙偃月刀斜倚在马鞍上,刀身映着残阳,泛着冷光,“曹军前锋离此不过数十里,子龙与叔至进城已有半个时辰,为何还未出来?”
刘备喉结动了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云长莫急,子龙与叔至办事稳妥,白毦兵又是精锐,想必是在安抚家眷,收拾细软。只是这汝南,终究是守不住了。”他话刚说完,身后便传来张飞的粗嗓门:“大哥!再等下去不是办法!不如俺带一队人进城去接应,免得被曹军堵在城里!”
“不可!”刘备连忙摆手,“你性子急躁,此刻进城人数越多一会儿出城越困难,反倒会误了大事。再等等,子龙定能周全。”话音未落,城门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赵云身披白袍,手提亮银枪,正领着一队身披白甲的兵士护着数十辆马车疾驰而来,陈到紧随其后,手中长枪上还沾着几滴未干的血。
“主公!”赵云老远便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刘备面前,单膝跪地,“家眷已尽数接出,城内百姓愿随我等同行者亦有数十人,只是在城门口遭遇了一小队曹军斥候,已被我等斩杀,暂无大碍。”
刘备连忙上前扶起赵云,见他白袍下摆沾了些血污,忙问道:“子龙可有受伤?”
“主公放心,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碍事。”赵云起身,指了指身后的马车,“甘夫人、糜夫人和三将军的家眷都在车内,糜竺、孙乾二位先生的家眷也已平安接出,可即刻动身。”
刘备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众人高声道:“事不宜迟!曹军转瞬即至,所有人马即刻启程,往襄阳方向进发!若有掉队者,不必等候,只需在前方岔路口汇合即可!”
命令一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关羽领着一队骑兵在前开路,张飞断后,赵云则亲自护在载有家眷的马车旁,白毦兵分列两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夜色悄然笼罩下来,只有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旷野中回荡,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生怕身后突然传来曹军的追击声。
一路疾行,直至次日清晨,众人方才在一处山谷中短暂歇息。刘备看着眼前疲惫不堪的兵士与面带惧色的家眷,心中虽有不忍,却也知道不能久留。他正欲下令继续赶路,却见一名斥候匆匆来报:“主公,前方不远处便是宛城,城主张绣领兵驻守在此。”
刘备闻言,沉吟片刻,对赵云道:“子龙,张绣与你乃是同门师兄,如今我等途经宛城,若能与他通个消息,日后在荆州立足,也多一份助力。你且写一封信,我派一名小校送去,看他是否愿意见上一面。”
赵云点头应下,当即取来笔墨,快速写就一封信。云拜书大师兄足下:
襄阳一别经年,枪影犹在故园梅花畔。今知兄镇守宛城,威仪更胜往昔,云心甚慰。弟奉玄德公南行,偶过宛地,不敢惊扰军务。若蒙兄长不弃,可策马城郊一晤,饮浊酒三杯,话槐荫旧事;若戎机匆遽,弟当星夜趋荆南,惟以长槊遥祝兄安。
昔童师授艺时尝言:“同门如连枝,虽隔千里,根脉相通。”今荆襄与宛城鸡犬相闻,他日风云际会,愿两军旌旗相望时,犹记枪锋曾共挑寒梅雪。
临书仓促,惟祈珍重。
师弟 子龙 再拜
小校取了书信,直往宛城而去。
众人在山谷中等候了约莫一个时辰,便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队骑兵朝着这边而来。赵云定睛一看,只见为首那人身披紫袍,手持长枪,正是自己的师兄张绣。他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师兄!”
张绣见了赵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子龙,方才接到你的信,我还不敢相信,没想到真能在此地见到你。”
“师兄客气了。”赵云微微一笑,侧身让出一条路,“这位便是我家主公,左将军、宜城亭侯、皇叔刘备。”
刘备连忙上前,拱手道:“久闻张将军威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备今日途经宛城,本不敢打扰,只是子龙与将军乃是同门,故特来拜会,还望将军莫怪。”
张绣连忙回礼:“皇叔客气了!玄德公之名,张绣早有耳闻。当年讨董之时,皇叔便以忠义闻名天下,如今虽暂逢困境,却也不失英雄本色。只是不知皇叔从汝南而来,可是遭遇了曹操的追击?”
“正是。”刘备叹了口气,“曹操势大,备在汝南难以立足,只得前往荆州投奔刘表,暂避锋芒。”
张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说道:“曹操此人,野心勃勃,当年宛城之事,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如今我势单力薄,难以与他抗衡。皇叔若往荆州,刘表虽为宗室,却优柔寡断,皇叔此去,还需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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