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赵云已提着木桶,沿着溪边小径去汲水。竹屋旁的桃树沾着露水,粉白花瓣簌簌落在肩头,他抬手拂去时,耳边已传来玉真子的笛声——这是他在天柱山住下的第三日,每日清晨,笛声总会准时伴着山风响起,比军中的号角更让人安心。
昨日采回的草药在竹匾里摊开,阳光透过竹窗洒在上面,映出深浅不一的绿。玉真子坐在屋前的竹椅上,手里摩挲着一枚旧玉牌,见赵云提着木桶回来,便笑着招手:“子龙,过来坐。昨日说到你师父童渊初学枪法时,还没讲完他那桩趣事呢。”
赵云放下木桶,在竹凳上坐下,顺手给师祖续了杯黄山毛峰。茶汤清亮,热气裹着茶香飘散开,玉真子呷了一口,眼神便飘向了远处的山峦,似是回到了几十年前:“你师父当年性子最犟,学‘百鸟朝凤枪’时,总卡在最后一式‘凤凰来仪’上。那时他每日天不亮就去后山练枪,枪杆磨破了手,渗着血也不肯停。有次我故意不指点他,只让他看山涧里的水鸟啄鱼——你猜怎么着?”
赵云眼里露出好奇:“难道师父从水鸟啄鱼里悟到了枪法?”
“正是。”玉真子笑出声,“第三日傍晚,他突然提着枪跑来找我,说看见水鸟俯冲时翅膀收得极稳,啄鱼时又快又准,竟和‘凤凰点水’要的‘稳、准、疾’正好相合。当晚他便练会了那式,还在山涧边对着月亮舞了半宿枪,吵得我这老头子都没睡好。”
说起往事,玉真子的话匣子便收不住。他又讲起李彦年轻时的模样——性子烈,爱抱不平,曾为了护着山下村民,单枪匹马赶跑过一伙山贼;还说起皇甫嵩学兵法时的趣事,说他总爱拿着地图在山间推演,连哪块石头能当“营垒”,哪条溪流能当“护城河”都算得清清楚楚。
“你师父、你义父,还有皇甫嵩,当年三个师兄弟,各有各的性子,却都有股韧劲。”玉真子放下茶杯,目光落在赵云身上,“你如今的枪法,已有你师父七成火候,只是性子比他沉稳,倒多了几分皇甫嵩的细致。”
赵云闻言,心中微动。这几日与师祖闲聊,听着师父辈的往事,总觉得格外亲切,可一想起自己卡在《九转阴阳诀》第八层许久,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师祖,徒孙有一事相询。我修习《九转阴阳诀》三年,始终卡在第八层‘阴阳相济’的关口,内力运转到丹田时总觉滞涩,试过许多方法都没能突破,不知师祖可有指点?”
玉真子闻言,收起了笑意,手指轻轻叩着竹椅扶手:“《九转阴阳诀》是我年轻时创下的功法,后来你师父做了改进,讲究‘顺时而动,逆势而悟’。前七层是‘顺’,顺着内力流转的规律练;到了第八层,要的是‘逆’,要打破你固有的运转习惯。你说说,你练到滞涩时,是怎么应对的?”
“我总想着强行冲破滞涩处。”赵云老实答道,“可越用力,内力越乱,有时还会岔气。”
玉真子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溪边,指着流动的溪水:“你看这溪水,遇到石头时,不会硬撞,而是绕过去,可最终还是能流到山下。内力运转也是如此,你强行冲破,反倒会伤了经脉。《九转阴阳诀》的‘阴阳相济’,不是‘硬融’,是‘互养’——就像山里的日夜,白天太阳烈,晚上月亮柔,日夜交替,才养出这满山的生机。”
他转身看着赵云,继续说道:“你师父当年练到第七层时,也遇过瓶颈,后来在常山的逆水寒潭里泡了三日,才悟透‘逆势而养’的道理。那寒潭的水是逆着流的,水温极低,内力在寒水中会变得滞涩,可只要顺着水势调整内力,让内力像溪水绕石一样,在滞涩处‘缓行’,反倒能打通经脉。”
赵云听得心头一震。他自幼在常山长大,自然知道逆水寒潭——那潭水从山岩缝隙里流出,顺着山势逆势而上,水温常年冰凉,寻常人站在潭边都觉得刺骨。师父当年提过在寒潭练功的事,可他那时只当是寻常的苦修,如今经师祖一点拨,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师祖的意思是,徒孙该去逆水寒潭,借着潭水的‘逆势’,调整内力运转的方式?”赵云急切地问道。
“正是。”玉真子点头,“你如今的内力已足够深厚,缺的不是‘力’,是‘法’。逆水寒潭的‘逆势’,能让你清晰地感受到内力滞涩的地方,再顺着潭水的流势,慢慢调整内力,让阴阳二力像日夜交替一样,在丹田处自然相融。等你能在寒潭里顺畅运转内力时,第八层的关口,也就破了。”
话落的瞬间,赵云只觉丹田处忽然有一股暖流涌动,之前总觉滞涩的经脉,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他试着运转内力,往日里卡在第八层的瓶颈,此刻竟像是有了一道缝隙,虽未完全打通,却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突破的方向。
“多谢师祖!”赵云猛地起身,躬身行礼,声音里满是激动,“徒孙今日才算真正懂了《九转阴阳诀》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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