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柳月红在铺子清闲时,会摇着团扇溜达到面馆,和多宝娘、偶尔也在的虎妞娘凑在一起闲话家常。
多宝觉得妇人们聊的尽是些家长里短,无聊得很,往往听一会儿就跑开了。
唐棠却总是搬个小板凳,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得格外认真。
她以“什么都忘了”为由,小心翼翼地抛出各种问题,像一块贪婪的海绵,拼命汲取着关于这个陌生世界的信息。
渐渐的,她的脑海中隐约拼凑出这个未知世界的轮廓:
她所在的国家名为祈月国,而她此刻身处其都城望舒城。
南方有南栖国,都城木棉城;东方则是璃瑜国,都城暮雪城。
一提起璃瑜国,几位婶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里满是羡慕与向往。
“听说那璃瑜国,当家的是位女国君呢!”
虎妞娘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了不起的秘密,
“那里的女子,虽说不上翻天,可却能进学堂、能做官,地位可比咱们这儿强多了!”
具体如何好,她们也说不真切,多是道听途说,但那种“别处更好”的憧憬却是实实在在的。
唐棠听得心中一震,暗自思忖:
若真的回不去,这璃瑜国或许是个好归宿。
不过眼下,还是先摸清祈月国的底细要紧。
话题一旦打开,便如开闸洪水,收不住了。
几位热心的婶子你一言我一语,将听来的皇家秘辛、都城传闻当做谈资,说给这个“失了忆”的可怜孩子听。
月姓,是祈月国至高无上的国姓。
当今圣上子嗣颇丰,共有九位皇子皇女。
但对平民百姓而言,这些天潢贵胄遥不可及,大多深居宫中。
仅有三位皇子居于宫外。
大皇子年长,已娶王妃,受封怀王,自有府邸。
另外两位,则颇为“特殊”:四皇子据说天生痴傻;七皇子则被传命中带煞,乃不祥之人,是众人避之不及的“灾星”。
也正因这“特殊”,两人早早便被分封出宫,四皇子居惠王府,七皇子居静王府。
“灾星?为什么这么说?”唐棠好奇。
既然是“灾星”还能被放出宫,这皇帝似乎还算宽容。
柳月红立刻来了精神,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
“这我可是前几年从一位客商那儿听来的!
说那位静王殿下出生那晚,天现异象,一轮血月当空,又红又大,仿佛要压到人头顶上来!
老话都说‘月若变色,必有灾殃’。
当时国师亲自占卜,说这位小殿下乃天降妖星,虽则年幼尚未成气候,但若将来娶妻生子,其妻儿便会助长他的煞气,恐有灭国之祸!
听说他生母昭妃娘娘极受宠爱,苦苦哀求,发誓儿子终生不婚不娶,不留子嗣,这才勉强保下他一条性命。
唉,要我说,这静王比那傻了的惠王还可怜些!”
“不能结婚比傻了还可怜?”唐棠不解。
在她看来,做个富贵闲散的王爷,不用上班,不用内卷,游山玩水一辈子,简直不要太理想啊,这结不结婚的又有什么关系。
“傻了的说不定还能留个后呢!在皇家,不能有自己的子嗣,对男人来说可是天大的羞辱!”
虎妞娘白了唐棠一眼,觉得这到底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唐棠哑然,只得叹口气。
心里却想:这静王可真够倒霉的,出生赶上血月,怕不是被人算计了吧?
同一天出生的孩子多了去了,难道都是灾星?
皇家水深啊,这皇帝老爹为了江山稳固“宁可信其有”,牺牲儿子幸福眼都不眨,真是……
她一时没忍住,低声嘟囔:“这皇帝,妥妥的渣男加渣爹的综合体啊!”
“哎哟我的小祖宗!”多宝娘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捂住唐棠的嘴,紧张地四下张望!
恰在此时,屋顶“哗啦”轻响,掉下一小撮灰,正落在柳月红精心梳理的发髻上。
“呀!”柳月红惊得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掸着头发,花容失色,“多宝娘!你家屋顶进野猫了不成?!”
多宝娘扭着脑袋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松了口气,放开手,心有余悸地戳着唐棠的额头教训:
“要死了!这种话也敢乱说!不要命了?不过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啊?”
唐棠也自知失言,赶紧赔笑打哈哈:“没……没什么意思!我、我小孩子胡说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哈……”
她背后惊出一层冷汗。
柳月红惊魂未定,忙岔开话题,指着大致方向叮嘱:
“在这都城,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多了去了,大多住在城南、城东那边。”
唐棠心里咯噔一下,那似乎是她来的方向。
“我们这些个平头百姓很少往那儿去,你以后也千万别瞎跑,省得冲撞了贵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咱们……咱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唐棠立刻化身乖宝宝,点头如小鸡啄米。
日子一天天过去,唐棠初来时的惊惧惶恐渐渐被日常的琐碎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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