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玲带着痴傻的苏乔,跟随重伤的雷东来与神灵教残部,回到了的雷云宗。
灵隐宗一役,他们损失惨重。
雷东来身负重伤,与他同行的、那位据说在神灵教中地位尊崇,被称作烛冥护法的黑衣人,被月夕辰手中的“落日”贯穿肩胛,也伤势不轻。
此人乃是神子座下二护法,终日黑袍罩体,面具覆面,鲜少有人见过其真容。
据说他痴迷于各类诡异巫术,身上散发的气息阴寒邪祟。
每每与他接触,苏玲都感到一股源自心底的恶寒。
那面具后的目光,仿佛邪祟一般能穿透人的皮囊,直击她的弱点与不堪,让她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难以呼吸。
而她的弟弟苏乔,自那日后仿佛便彻底失了魂。
整日不言不语,总是目光呆滞地定在某处,对周遭一切视若无睹。
吃饭饮水需人喂到嘴边,困倦了便就地蜷缩而眠,若非还保留着最基本的生活本能,苏玲几乎要认为这个弟弟已经彻底没救了。
眼前的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让苏玲心绪烦乱如麻。
她时常回想起那个夜晚,
她望着那柄悬立的黄泉剑,内心深处涌起的竟不是对父亲的担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渴望,
她想将它据为己有,想站在高处向所有人宣告,灵隐宗就该是她的,宗主之位唯有她才配得上!
这一切念头在当时显得如此理所当然。
可冷静下来细想,她又不由得心惊胆战。
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冷血,无情,甚至还有点卑劣。
那手握宝剑的,可是自幼疼爱她的父亲啊!
不,不是这样……父亲早已不再疼爱她了。
苏玲用力摇头,试图驱散那丝动摇,她,也不能动摇。
若他真的疼爱,为何不选她做继承人?而是选了戚无双,选了月夕辰,他放弃了她!
她懊恼地看向镜中的自己,那张曾经娇美的面容此刻竟显得有些陌生和可怕。
她猛地将镜子扣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屋内陷入死寂。
片刻后,她缓缓地、几乎是带着某种决绝,再次将镜子扶起。
镜面中映出的,是一双不再挣扎的、充满狠戾与决绝的眼睛。
是的,那个在关键时刻心生贪念、罔顾父亲性命、渴望权力与神兵的人,就是她苏玲。
她无法否认,也不必再否认。
“哈哈哈……哈哈哈……”空荡的房间里,骤然响起她刺耳而癫狂的笑声。
她抬手,抹去眼角不知是悲是喜的泪痕,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地低语:
“苏玲,既然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既然一切再也回不去了……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吧。”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而冰冷的弧度,直视着镜中那双同样幽深的眼眸。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我。”
苏玲唇边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缓步来到痴痴傻傻的苏乔面前。
她弯下腰,笑容满面地与他对视,可苏乔那双曾经精灵古怪的眼眸此刻却如同死水,映不出丝毫她的倒影,也激不起半点涟漪。
耐心,似乎在瞬间耗尽。
“啪——!”
一记极其响亮的耳光,毫无预兆地狠狠抽在苏乔脸上!力道之猛,直接将座椅上的人掴倒在地。
苏乔瘫倒在地上,双手撑着身子,嘴角迅速渗出一缕殷红的血丝,脸颊上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睡醒了没有?”
苏玲的声音冰冷刺骨,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没出息的东西!装傻充愣谁不会?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你这种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
地上的人没有去擦嘴角的血迹,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那空洞许久的眼眸,终于开始艰难地聚焦,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挣扎着苏醒。
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开一朵朵破碎的水花。
他的面部肌肉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痉挛,胸腔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冲撞。
最终,所有压抑的绝望、恐惧与悲伤,汇成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嘶吼,从喉咙深处猛地爆发出来!
苏玲冷冷地注视着弟弟这迟来的、痛彻心扉的崩溃,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她只是漠然转身,裙摆划开一道决绝的弧线,径直离去,将他连同他那滔天的悲恸一起,留在了空寂的身后。
翌日,雷云宗沉闷的景象中,多了一道截然不同的身影。
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身姿挺拔地立于晨光之中,衣衫利落,眼神不再迷茫,而是清亮坚定地望向远方。
仿佛昨日那个蜷缩在角落的痴儿,已随着那声嘶吼和泪水,彻底死去了。
在雷云宗深处一间陈设简朴的卧房内,一位头发已然花白的男人静静躺在床榻之上。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屋顶横梁,眼神并不浑浊,反而透着一种清醒的审视,仿佛在无声地剖析着周遭的一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