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队主的营房比什长时宽敞了许多,依旧简陋,一床、一案、一柜、一盆而已,但终究有了几分独立空间。
李世欢走到窗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冷风瞬间涌入,带着校场上隐约传来的、侯二与周平操练新兵的呼喝声,以及更远处军营日常的喧嚣。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深深吸了一口这冰冷而自由的空气。左肩的伤势虽未痊愈,但束缚的吊带已取下,还有一点痛提醒着他不久前的生死搏杀。
此刻,他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种时刻提醒自己的清醒。
权力如同毒药,让人沉醉,更催生觊觎。他擢升队主,看似风光,实则已站在了风口浪尖。赵副将那双阴鸷的眼睛,绝不会轻易从他身上移开。麾下这一百人,也并非铁板一块,那九十个新编入的老兵油子,此刻恐怕正心怀各异,暗中观望。
“司马。”他唤了一声。
一直静候在旁的司马达立刻上前:“队主。”
“营中钱粮、军械、名册,可都清点完毕?”李世欢目光依旧望着窗外,问道。
“均已初步清点完毕。”司马达办事极为利落,迅速汇报,“粮秣足三月之用,但多为陈米。军械多为老旧,弓弩力弱,甲胄不全。名册上在编一百人,实到九十八人,有两人称病告假,已记录在案。”他顿了顿,补充道,“告假之人,皆是营中多年的兵痞,怕是……有意试探。”
试探?正好,他也需要立威。
“传令,半刻钟后,全军集合,包括那两名‘病患’。若不能至,以逃兵论处,军法从事!”他吩咐道。
“是!”司马达心中一凛,立刻领命而去。
半刻钟后,营区中央的空地上,队伍再次集结。与清晨校场上的肃穆不同,此刻的队伍显得有些散乱。那九十名老兵虽然站成了队列,但眼神飘忽,站姿松垮,与侯二、周平带领的十名老部下形成的鲜明对比,如同一盘散沙旁立着十根铁柱。
两名告假的老兵也被同袍连拖带拽地“请”了过来,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扶着额头,哼哼唧唧,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和几分有恃无恐。
李世欢站在队伍前方,目光缓缓扫过。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沉默着。这沉默如同不断加压的巨石,让原本还有些细微骚动的队伍迅速安静下来,连那两名“病号”的哼唧声也下意识地低了下去。
“我,李世欢,再说一次。”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心上,“我的规矩,很简单。”
他指向侯二、周平那十人:“他们的操练之法,便是我们今后的标准!他们的待遇,便是你们未来能得到的待遇!”
这话一出,队伍中顿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那十人的操练之严苛,他们早有耳闻,而待遇之丰厚,更是让人眼红。
“觉得苦,觉得累,现在可以站出来,我准你调去别的队!”李世欢的声音陡然转冷,“但若留在我麾下,便要守我的规矩!有功,我带你升官发财!有过……”
他的目光落在那两名“病号”身上:“……便如此例!”
他猛地喝道:“张奎!王犇!”
“在!”两名新任什长踏步出列。
“将此二人,拖出去,重责二十军棍!就在此地行刑!全军观刑!”
“是!”
张奎、王犇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不顾那两名老兵的哭嚎挣扎,将其按倒在地,剥去下裳,抡起早已准备好的棍子,狠狠地打了下去!
“啪!啪!啪!”
沉闷的击打声和凄厉的惨叫声,在寂静的营区内显得格外刺耳。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其余那些兵的心头,让他们脸色发白,冷汗涔涔。他们没想到,这位新任的年轻队主,手段竟如此酷烈,丝毫不讲情面!
二十军棍很快打完,两名老兵已是皮开肉绽,奄奄一息,被人像死狗般拖了下去。
李世欢面不改色,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两件无关紧要的杂物。他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全队:“今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往后,但有违抗军令、懈怠操练者,加倍惩处!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这一次,回应声整齐了许多,也洪亮了许多,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
“带回,继续操练!”李世欢下令。
队伍在侯二、周平等人的呵斥下,重新开始训练。虽然依旧有些笨拙混乱,但那股散漫的气息,已然被强行打散了许多。
李世欢转身返回营房。他知道,光靠严刑峻法,只能让人畏惧,不能让人归心。但在这初期,他需要先立起规矩,砸碎那些老兵油子固有的侥幸和惰性。
接下来的数日,整个营区都笼罩在一种高压的氛围下。操练强度远超其他各队,军纪森严到了苛刻的地步。稍有懈怠,便是毫不留情的惩罚。但同时,伙食标准却在李世欢的坚持下,悄然提升了一档,虽仍是粗粮,却管饱,偶尔还能见到些许油腥。受伤生病的士卒,也能得到及时的医治和相对妥善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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