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峡大捷的消息,比李世欢和他的队伍更早地传回了怀朔镇。
起初是快马加鞭的军报,接着是往来商旅的添油加醋,等到李世欢率领着士卒,押送着部分战俘和战利品,缓缓抵达怀朔镇外时,整个镇子已然沸腾。
镇门大开,不少军户家眷、普通百姓乃至一些低阶军官都自发地涌到道路两旁,争相目睹这支传奇队伍的归来。目光中有好奇,有敬佩,更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毕竟,柔然破边,关乎每个人的生死。
“看!那就是李校尉!”
“好年轻!当真悍勇!”
“听说他们只有两百人,就搅得柔然数万大军不得安生!”
“何止!最后关头,就是李校尉在侧翼疑兵,吓得柔然主力直接溃退了!”
“看见那些马匹和皮甲没?都是缴获!真长咱怀朔镇的威风!”
议论声、赞叹声不绝于耳。队伍中的士卒,尽管身体疲惫,但胸膛却不自觉地挺得更高。他们从未受过如此瞩目,这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极大地冲刷了连日来的艰辛与恐惧。侯二、司马达等核心骨干,更是紧紧护卫在李世欢左右,脸上洋溢着自豪。
李世欢端坐于马上,面色平静,并未因周围的欢呼而有所骄傲。他知道,这些赞誉如同空中楼阁,真正决定他命运的,是镇将府里的态度。
果然,刚一入镇,尚未抵达军营,一名镇将的亲卫便迎了上来,拱手道:“李校尉,镇将大人有请,请即刻前往镇将府叙话。诸位弟兄的安置犒赏,自有军司马负责。”
李世欢心中明了,对侯二等人嘱咐了几句,便跟着亲卫直奔镇将府。
镇将府内,气氛却与外界的沸腾截然不同。
怀朔镇将端坐于主位,面色看不出喜怒。下首左边,坐着面带微笑、心思难明的赵副将。右边则是一些高级幕僚和中级将领,刘贵也在其中,看向李世欢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末将李世欢,参见镇将大人!参见赵副将及各位将军!”李世欢抱拳行礼。
“李校尉辛苦了。”镇将缓缓开口,“黑风峡一战,你部奋勇杀敌,牵制敌军,最终助钱副将击退柔然,保全我怀朔门户,功不可没。军报之上,钱副将对你亦是多有褒奖。”
“此乃末将分内之事,全赖镇将大人运筹帷幄,钱将军正面御敌,将士用命,末将不敢居功。”李世欢依旧保持着谦逊。
“呵呵,世欢老弟过谦了。”一个笑声响起,正是赵副将。他抚着短须,“以两百新募之卒,深入敌后,辗转数百里,不仅保全自身,还能设计调动敌军主力,更于关键时刻现身侧翼,不战而屈人之兵……此等胆识、谋略,便是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了吧?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李世欢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赵将军谬赞,末将惶恐。末将只是形势所迫,行险一搏,侥幸成功,实不敢当此盛誉。若非赵将军当初分派任务,锻炼我等,末将也无此机会。”
赵副将眼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笑容不变:“诶,任务虽是本将分派,但能打出如此战绩,全赖世欢老弟自身本事。此番归来,缴获颇丰,正好可弥补我军此前损耗。”
按照军制,缴获需上缴大部,但主将有权留下部分犒军。赵副将此问,看似关心,实则是在试探李世欢掌握了多少资源,以及……是否懂“规矩”。
“回赵将军,”李世欢早有准备,答道,“此次出击,共缴获完好战马三十七匹,伤残及死马若干,皮甲、弯刀、弓箭等军械百余件,另有部分肉干、奶疙瘩等物资。除阵亡弟兄抚恤、伤员医治及犒劳本部士卒所需之外,其余均已造册,听候镇将大人与赵将军处置。”
镇将闻言,微微颔首,似乎对李世欢的“懂事”表示满意:“嗯,将士用命,理当厚赏。缴获物资,便按旧例处置吧。李校尉,你部伤亡如何?”
“回大人,我部出发时两百零三人,归来……一百八十七人。阵亡十六人,伤二十余人,其中重伤……五人,恐难再战。”李世欢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大厅内的气氛也随之一肃。无论内部如何倾轧,对于实实在在的伤亡,任何人都无法轻慢。
镇将叹了口气:“都是好儿郎……抚恤之事,定要从优,不得有误。”他看向赵副将,“赵将军,此事由你亲自督办。”
“末将领命。”赵副将拱手应下,看向李世欢,脸上又挂起那副令人不舒服的笑容,“世欢老弟放心,阵亡弟兄的抚恤,本将定会足额发放,绝不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有劳赵将军。”李世欢垂下眼帘。
接下来,镇将又询问了一些战斗细节,李世欢择要回答,重点突出了黑风峡守军的正面抵抗和最终反击,将自己部队的作用定位为“辅助”和“牵制”,并未过分夸大。这种态度让镇将和部分中立将领暗自点头,觉得此子虽立大功,却不骄不躁,颇识大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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