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立言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
他轻轻摩挲着慕青雪的后背,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那这顿肉他怕是吃不上了。”
“嗯?”慕青雪偏过头。
“王宝这次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逃。”傅立言漫不经心地玩着她的手指,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上面觉得他在‘战忽局’工作上天赋异禀,既然美国人把他那一套奉为圭臬,为了把戏演全套,也为了防止这一级机密‘泄露’……”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极浅的嘲弄:“他被特招入伍了。去了大西北某绝密单位,真正去研究‘流体力学’——比如在戈壁滩上修水渠,或者去无人岛上观测海浪。档案全封。”
“这辈子,他就是想出来,也得问问美国人答不答应。”
只要美国人还信这一套,王宝就是国家的“顶级机密”,得关在笼子里养着。
这大概是世上最荒诞的无期徒刑。
至于他的父亲……
傅立言眸光微沉。
看过慕青雪的档案还敢动歪心思,真当祁家是吃素的?别说祁家,国家也不会放过他。
“行了,别想那两个倒霉蛋。”傅立言收回思绪,低头看着怀里的爱人,眼神重新变得温柔,“别想别人了,今晚妈要做红烧肉,你多吃两块才是正经。”
京城的风,这一年刮得格外硬,带着一股肃杀后的清明。
王德贵父子这颗雷炸得太响,涟漪并未随着这俩人的消失而平息,反而在某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掀起了滔天巨浪。
某国防研究所,会议室。
烟雾缭绕,呛得人嗓子发痒。
几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面前的搪瓷缸子早就凉透了,却没人敢伸手去拿。
坐在主位的是一位从部里直接空降的特派员,姓赵,面皮白净,但那双眼睛扫过来时,没人敢和他对视。
“老李啊,”赵特派员翻看着手里的一叠材料,语气不咸不淡,“这就是你们所今年推荐的骨干名单?”
被点名的李所长擦了擦额头的汗,赔着笑:“是,是。都是根正苗红的好苗子,虽然技术上还需要磨练,但政治觉悟绝对过硬。”
“过硬?”
赵刚嗤笑一声,手腕一抖,从文件堆底下抽出一张泛黄的图纸,直接甩在李所长面前。
“那这份新型合金配方草案是谁搞出来的?我看署名是……林工?”
李所长脸色一僵,支吾道:“老林……林远山嘛,技术是有两下子,但他那个成分……他二叔在海对面,这种人做出来的东西,万一藏了私心,那可是大事故……”
“啪!”
赵特派员手里的文件夹重重拍在桌面上,声音不大,却让在座的所有人心头一跳。
“万一?”赵刚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沿,身子前倾,压迫感十足,“王德贵那个蠢货,为了抢功劳,把技术硬说是自己那个二流子儿子的!想打压真正的设计者,你们以为这只是个案?”
他环视四周,声音骤然转冷:“美国人在51区花几千万美金研究咱们的‘撒尿理论’,这事儿你们当笑话听?”
“我告诉你们,这要是真让那帮洋鬼子知道,咱们研究出来的好技术,因为‘出身不好’、‘海外关系’就被压在档案室里吃灰,他们做梦都能笑醒!还得给你们发勋章,感谢你们帮他们锁死了咱们国家的科技树!”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见李所长急促的喘息声。
“上面发话了,”赵特派员重新坐下,语气森然,“搞科研,看的是脑子,是忠诚,不是看他祖宗八代是干什么的。王德贵的前车之鉴就在那摆着。”
“谁要是再敢搞‘唯成分论’,搞外行指导内行,打压人才那一套,不管你资历多老,位子坐得多稳,一律扒了皮回家抱孩子去!国家等不起,我们也丢不起那个人!”
这一幕,在全国各个科研单位悄然上演。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清洗,也是一次迟来的拨乱反正。
那些平日里靠着整人起家、业务稀松平常却擅长扣帽子的“政治干部”,突然发现原本好用的那一套不灵了。
有人被停职反省,有人被调离核心岗位去守仓库,而那些常年因为“历史问题”被边缘化的技术大拿,一个个被请回了实验室,重新穿上了白大褂。
甚至有传言,某位想摘桃子的副局长,因为扣押了一位归国华侨的专利申请,直接被纪委带走喝茶,出来时整个人都脱了相。
这场风暴刮到东北军区时,已经变成了和煦的春风。
疗养院里,慕青雪正百无聊赖地靠在窗边剪窗花。
红纸在她指尖翻飞,不一会儿就变出个喜鹊登梅的模样。
傅立言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子饭菜香。
“听说了吗?”他把铝皮饭盒放在桌上,一边解风纪扣一边说。
“隔壁重工所的老张头,那个因为岳父是旧军阀被打发去烧了三年锅炉的高级工程师,今天官复原职了。听说所长亲自去锅炉房请的人,老头子抱着扳手,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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