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前面就是坐标点!一线阵地!”
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指着前方的一处雪坡。
祁向阳闻言,混沌的大脑猛地被扎了一针兴奋剂。他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动作因为僵硬显得有些笨拙,死死地扣在眼眶上。
镜头里,是一片死寂的白。
那片被冰雪覆盖的阵地,静得让人心慌。
没有预想中那种构筑工事时的嘈杂,没有指导员声嘶力竭的动员,没有哪怕一声枪响。
甚至……连个站岗的人影都看不到。
“坏了!”
祁向阳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难道咱们还是来晚了?阵地……已经被那群毛子给端了?”
也是啊。
这并不意外。
情报上说得清清楚楚,对面那是钢铁洪流,是武装到牙齿的装甲师。
而驻守阵地的兄弟部队呢?
除了几杆老旧的56冲,连个像样的反坦克雷都没有。
这简直就是拿着鸡蛋去碰石头,都不用碰,那石头吹口气,鸡蛋就得碎一地。
“快!一连跟我上!二连三连左右包抄!拉开散兵线!准备接敌!”
祁向阳一把扯掉冻得硬邦邦的口罩,端着冲锋枪,“咔嚓”一声拉栓上膛。
“弟兄们!都给我听好了!”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群已经快要冻僵的年轻面孔,声音嘶哑得像是在砂纸上磨过:
“就算阵地丢了,咱们也得把它给抢回来!哪怕是用牙咬,用头撞!咱们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咱当兵的,不能丢了祖宗的地!杀!”
“杀——!!”
这一声怒吼,是用这三百条汉子仅剩的一点体温挤出来的。
祁向阳一马当先,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孤狼,第一个冲上了那条布满积雪、滑得要命的交通壕。
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
近了!更近了!
祁向阳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迎接那铺天盖地的弹雨,准备看到战友们残缺不全的尸体,准备……迎接死亡。
“兄弟们!援军来——呃?”
吼声戛然而止。
眼前的景象,让祁向阳和身后冲上来的几百号战士,瞬间石化。
没有枪林弹雨。
没有尸横遍野。
甚至连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战壕里,几个战士正围坐在一起。他们身上没穿臃肿的棉大衣,而是穿着一种看起来很薄、但质感极高级的灰白色连体服,布料隐隐泛着流光。
头上戴着造型夸张的战术头盔和护目镜,看起来跟科幻画报里走出来的外星人似的。
最离谱的是,他们手里捧着一个个冒着热气的袋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鱼香肉丝味?
鱼香肉丝?!
祁向阳用力吸了吸鼻子,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极度饥饿而产生了严重的幻觉。
或者是冻傻了。
他眨了眨眼,睫毛上的冰碴子簌簌落下,但眼前的画面并没有消失。
没有预想中的断壁残垣,没有绝望的哀嚎。
战壕里,几个战士正盘腿坐着,手里捧着那种奇怪的自热袋。
随着袋口冒出的腾腾热气,那股霸道的鱼香肉丝味儿,硬生生地在这零下三十度的冰天雪地里,撕开了一道充满烟火气的口子。
“咕咚。”
祁向阳身后,三百多个刚经历了一天一夜急行军、啃了两天冻土豆的汉子,整齐划一地吞了一口唾沫。
这声音在寂静的雪原上显得格外响亮。
正在吃饭的一个战士抬起头,看到这群满脸白霜、杀气腾腾却又目瞪口呆的友军,愣了一下。
“哟?来啦?”
那战士咽下嘴里的肉,甚至还十分自然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祁向阳:“……”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老子带着兄弟们没日没夜地跑了一天一夜,连口雪水都来不及喝,每个人都在怀里揣好了遗书,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结果呢?
你们这帮人在这儿搞野餐?
一股难以名状的荒谬感和愤怒直冲脑门,祁向阳大步冲上前,一把揪住那个打嗝战士的衣领子,眼珠子红得像是要滴血:“你是哪个部分的!啊?!”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你们团长呢!傅立言呢!大敌当前,阵地前沿,你们搞这种……这种……”
他想骂“**”,想骂“享乐主义”。
但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饭菜,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气势瞬间泄了一半。
“找我?”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战壕拐角处传来。
傅立言慢条斯理地擦着护目镜,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身上那件灰白色的防寒服修身且利落,整个人挺拔得像一杆标枪,和祁向阳那身臃肿且打满补丁的棉大衣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祁向阳猛地转头,目光与傅立言对上的瞬间,瞳孔微微一缩。
这张脸……
好生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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