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雪又折回实验室,事无巨细地把后续工作一项项交代给同事,末了还不放心,把所有设备和数据记录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万无一失,这才算彻底踏实了。
她走出大楼时,天光正好。
傅立言果然还跟个门神似的,笔直地戳在老地方。
看见她出来,他几步迎上来,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了她肩上的挎包,顺手拎在自己手里。
“走吧,回家。”
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走出军械所大门,慕青雪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栋熟悉的灰色大楼。
这里是她挥洒汗水、实现价值的地方。
可现在,她却要暂时放下这一切,去闯一个她最不擅长的关卡。
“怎么了?”傅立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转回头看她。
慕青雪收回视线,冲他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弯了一下,故意板起脸。
“没什么,”她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一本正经地问,“先给我透个底,你家那些亲戚,难不难对付?我这人嘴笨,万一哪句话说不对,得罪了人,你可得护着我。”
傅立言看着她那副故作严肃的样子,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露出一丝笑意。
“放心,”他牵起她的手,干燥温热的掌心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谁敢给你气受,我就把他扔出去。”
“吹牛。”慕青雪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莫名安稳了些。
两人回到家,慕青雪刚放下东西,就被傅立言从身后结结实实地圈进了怀里。
“终于回家了。”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疲惫。
慕青雪的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下,随即又慢慢放松下来,由着他抱着。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子如同拉满弓弦般的紧绷感,正在一点点地消散。
这家伙,在外头得是撑了多久。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行了啊,先去洗个澡,我给你做饭。”
“不急。”傅立言非但没松,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像个耍赖的大型犬,“让我再抱会儿。”
慕青雪没辙,只好由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傅立言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认命地去洗澡换衣服。
等他神清气爽地出来,慕青雪已经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活开了。
虽说平日里都是傅立言掌勺,但这次他刚从冰天雪地的边疆回来,怎么也得让他歇歇,尝尝自己的手艺。
慕青雪把家里存的腊肉切了一大块,又从柜子里翻出几个土豆,准备炒个腊肉土豆片,再拿白菜炖个豆腐。
本来还盘算着假借去供应处买鱼,从空间里弄条肥美的出来给他补补,结果被他一口回绝了,说什么“家里有啥吃啥,别整那些虚的”。
大鱼大肉没有,水果倒是可以有。
傅立言他们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呆了那么久,肯定更需要补充一些维生素。
慕青雪琢磨着,从空间里拿了些冻梨、冻柿子和冻山楂出来。
不是没有新鲜的,主要是怕拿出来太扎眼,不好解释。
傅立言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他没出声,径直走进去,找了个小凳子在灶膛前坐下,熟练地开始掰白菜叶子。
跳动的火光映在他脸上,那张被风霜雕刻得削瘦的脸,此刻看起来多了几分难得的烟火气。
“你这十几天,都在边境?”慕青雪一边“笃笃笃”地切着菜,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
“嗯,巡逻。”他往灶里添了根柴。
“危险吗?”
傅立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还行。”
得,又来了。
慕青雪知道他这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也就不再追问。
她把切好的土豆片“哗啦”一声倒进锅里,热油与食材碰撞的“滋啦”声瞬间响起,浓郁的香味立刻弥漫了整个小屋。
晚饭很简单,腊肉土豆片、白菜炖豆腐,外加一碗鸡蛋酱。
可傅立言吃得极香,就着菜,一连干了三碗饭。
“手艺还行吧?”慕青雪托着下巴看他吃得跟小松鼠似的。
“好吃。”傅立言咽下嘴里的饭,抬眼看她,眼神认真,“你做的都好吃。”
慕青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扒拉了两口饭,“行了,快吃你的吧,话真多。”
吃完饭,傅立言二话不说就主动收拾碗筷。慕青雪本想帮忙,被他按在凳子上,“你歇着,我来。”
慕青雪也乐得清闲,就坐在那儿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厨房里忙活。
等他收拾利索,两人在炕上坐下,中间隔着一张小炕桌。
桌上放着一壶热茶,还有一小堆核桃。
傅立言拿起一个,两手一合,“咔嚓”一声,核桃应声而开。
他慢条斯理地把核桃仁剥出来,递到慕青雪面前。
“吃。”
慕青雪接过来,咬了一口,嘎嘣脆。
屋里很安静,只有炉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慕青雪看着傅立言,他正低着头,专注地剥着第二个核桃。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硬朗的脸部轮廓勾勒得柔和了几分。
这一刻,她脑子里居然冒出了“岁月静好”四个字。
不过这念头也就一晃而过。
一想到马上要去面对他那一大家子人,慕青雪就觉得有点脑仁疼。
“哎,你家里到底都有哪些人啊?我好提前做做功课。”
“我爹我娘,然后大哥、三弟,还有一个妹妹。大哥结婚早,有两个孩子,都七八岁了。三弟今年刚结的婚。”
傅立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大家……全都住在一起。”
“嘶!”慕青雪停下吃核桃的动作,这信息量有点大,“全住一起?就算在村里,这也太挤了吧?”
“那咱们这次回去,有地方住吗?”慕青雪的关注点向来实际。
“我提前和村里打过电话了,”傅立言沉默了一下。“如果家里没地方住,咱们就借住在三爷爷家。”
慕青雪知道他说的三爷爷是村长。
可这叫什么事?
新婚夫妻头一次一起回家,真的可能连个落脚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还得去别人家凑合?
而这个儿子,还是家里最出息的?还是个团长?就这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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