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上任受辱,在周衍看来,只是鸿钧的小动作,恶心人罢了。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想简单了。
就在刑天等人还在嘲笑昊天时,一股浩瀚无边的意志再次降临洪荒。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威压,而是伴随着亿万道紫色雷霆和漫天金花。
鸿钧的身影,第一次,以实体化的形象,出现在了九天之上。
他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老道模样,手持一卷流光溢彩的榜单,和一支散发着天道威严的玉笔。
“今,巫妖劫过,洪荒破碎,仙神陨落,天道不全。”
鸿钧的声音传遍三界六道。
“吾奉天命,立【封神榜】,设【打神鞭】,以全天数。”
“凡上榜者,皆为天庭正神,受天庭节制,享天道气运,死后亦可复生。”
“此后,仙神杀伐,真灵皆入封神榜,由昊天统一敕封。”
轰!
此言一出,整个洪荒都炸了锅。
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以后大家打架,死了不能入轮回,得去天庭给那个叫昊天的打工?
这不等于变相加强了天庭的权力吗?
而且,一旦上了封神榜,就等于身家性命都被捏在了鸿钧和昊天手里,再无自由可言!
这是阳谋!
**裸的阳谋!
盘古殿内,祝融当即拍案而起:“这老东西不要脸!打不过咱们,就开始改规则了?”
“他这是要断我巫教的根!”共工也反应过来,“我巫教以‘贡献点’和‘英灵殿’吸引万灵,他这一手,直接把所有仙神死后的路都堵死了,全赶去给他那天庭当奴才!”
众祖巫群情激奋,纷纷要求杀上九天,跟鸿钧拼了。
“都给我坐下!”
周衍一声冷喝,压下了所有人的冲动。
他的脸色无比阴沉。
他知道,鸿钧终于掀桌子了。
之前的天帝,只是棋子。
但这封神榜,却是鸿钧亲自下场,要重塑洪荒秩序的“规则武器”。
他要将所有仙神的“命”,都绑在他的天道战车上,以此来对抗巫教的“人道”和“地道”。
一旦让他成功,巫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十三弟,怎么办?真跟他打?”帝江忧心忡忡地问。
“打?”周衍冷笑一声,“怎么打?他是天道,跟他打,就是跟整个洪荒世界为敌。我们还没那么蠢。”
“那……”
“他说他是奉天命,他说他要全天数。”周衍缓缓站起身,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疯狂的光芒,“那我们就跟他……辩一辩这个‘天’!”
“他说的是天道,我们就说盘古大道!”
“他说的是天数,我们就讲众生之数!”
“我要让整个洪荒都看看,他这个道祖,究竟是公,还是私!”
周衍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与豪情。
他一步踏出盘古殿,瞬间出现在不周山之巅。
他没有祭出【盘古号】,也没有召集祖巫。
他就那样一个人,昂首挺立,直面九天之上那手持封神榜的鸿钧道祖。
“道祖。”
周衍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周衍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道祖。”
鸿钧漠然地俯视着他,缓缓开口:“讲。”
“道祖言,立封神榜,是为全天数。敢问,何为天数?”周衍问道。
“天道运转,自有定数,是为天数。”
“好一个天道运转。”周衍笑了,“那我问你,我巫族生来不修元神,只敬盘古,此乃盘古血脉注定,是否天数?”
鸿钧沉默。
“我人族,由圣母女娲所造,为天地主角,自强不息,此乃圣人造化,是否天数?”
鸿钧依旧沉默。
“后土姐姐,心怀慈悲,身化轮回,补全天地秩序,此乃无上功德,是否天数?”
周衍每问一句,他身后的气运就强盛一分。
巫教的血色气运,人族的赤色气运,地府的玄黄色气运,三者在他身后交织,隐隐形成一尊比【盘古号】更伟岸的……盘古虚影!
“既然皆是天数,为何道祖的封神榜,只为玄门而立,只为昊天而设?”
周衍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如刀!
“为何我巫族儿郎战死,魂归英灵殿,庇护族人,道祖要干涉?”
“为何我人族英烈不朽,享万世香火,道祖要阻挠?”
“为何地府轮回已立,可安息万魂,道祖偏要另起炉灶,将真灵强行绑上你的封神榜?”
“鸿钧!你告诉我,你这立的是谁家的‘天数’!”
“是你鸿钧的‘天数’,还是你玄门的‘天数’!”
周衍的质问,如同一道道惊雷,劈在所有大能的心头。
太犀利了!
太诛心了!
他这是在当着全洪荒的面,质疑鸿钧的“合法性”!
九天之上,鸿钧那万古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手持封神榜,本是代天行罚,占尽了大义。
可周衍这番话,却将他从“天道”的代言人,打成了“玄门”的谋私者!
“放肆!”
鸿钧怒了,一股浩瀚的圣威压向周衍。
然而,周衍身后的盘古虚影只是轻轻一震,便将这股圣威化解于无形。
“道祖是说不过,准备动手了吗?”周衍寸步不让,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
“好啊。”
他张开双臂,坦然地面对鸿钧。
“今日,我周衍,便以人族巫父之名,请人道裁决!”
嗡!洪荒大地之上,无数人族部落中,每一个族人,无论老幼,都心有所感,他们放下手中的活计,望向不周山的方向,发出了最真挚的祈愿。
“我周衍,以巫教之主名义,请盘古大道裁决!”
轰!不周山剧烈震动,一股苍茫、古老、至高无上的意志从山体深处苏醒,加持在周衍身上。
“我周衍,代地道圣人平心娘娘,请地道轮回裁决!”
轰隆!幽冥血海翻腾,六道轮回发出轰鸣,一条横贯天地的玄黄色长河虚影,出现在周衍脚下!
人道愿力为冠!
盘古意志为袍!
地道轮回为座!
这一刻,周衍汇聚三道之力,其气势,竟隐隐与手持封神榜、代表天道的鸿钧,分庭抗礼!
“鸿钧!”
周衍抬头,直视着鸿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今日,我们不谈法力,不讲神通。”
“我们只论……法理!”
“你若觉得你的‘天道’,能大过生养这片天地的‘盘古大道’。”
“你若觉得你的‘天数’,能大过这芸芸众生的‘众生之数’。”
“你,就动手试试!”
整个洪荒,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魂飞魄散。
这是论道!
这是……审判天道!
鸿钧手持封神榜,站在九天之上,脸色铁青。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动手?
就等于承认了周衍的指控——他鸿钧之心,是私。他将彻底失去“道祖”的法理根基,成为与盘古大道、地道、人道为敌的独夫!其合道之路,必将受损。
不动手?
就等于默认了周衍的合法性,默认了英灵殿、地府轮回可以独立于封神榜之外。他立封神榜的图谋,将落空大半。
他,被将死了。
被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巫族,用他自己最看重的“规则”和“法理”,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