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渊龙魂 第22章 幽谷筑基 心安处是吾家

震耳欲聋的瀑布轰鸣声，依旧是幽深峡谷的主题曲。

水汽氤氲，在两侧刀削斧劈的万丈峭壁间缭绕，折射着从极高处那一线天漏下的微光，幻化出迷离的虹彩。

厉狩静立潭边，赤色的瞳孔缓缓扫过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天地。

奔腾的银龙、墨绿的深潭、嶙峋的乱石。

这里曾是他濒死蜕变之地，如今，将成为他们新的起点。

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归属感，在心湖深处悄然漾开。

“哈哈哈！好！这地方真是太好了！够大！够隐蔽！这水声，听着就带劲！”

石锋的笑声如同炸雷般响起，瞬间打破了峡谷的原始寂静。

他第一次踏入此地，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溜圆，贪婪地呼吸着充满水煞之气的空气。

“这以后就是咱的家了！看俺老石给它弄得舒舒服服，铁桶一般！”

他嗷一嗓子，甚至不等旁人反应，便嗷嗷叫着冲向一堆碍事的乱石，周身气血轰然沸腾，泛着古铜色的光泽，竟直接徒手去搬那数百斤的巨石。

荆芥轻抚着山羊须，缓步踱入谷中，浑浊的老眼看似随意，实则精光隐现地扫过每一处细节。

他微微颔首，语调悠长：“唔，山不在高，有龙则灵。水不在深，有煞则名。斯是陋谷，唯吾德馨。嗯嗯，虽是险僻之地，却也别有洞天，煞气虽杂，生机却旺，藏风聚气，倒也是个蛰伏蓄势的妙处。”

他嘴上评头论足，一副勉强入眼的模样，但那微微眯起的眼缝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阿芜轻轻踏在湿润的碎石上，环顾四周，浅褐色的眼眸里流淌着安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这里没有外面的血腥与追杀，瀑布的轰鸣反而给她一种奇异的庇护感。

她下意识地望向那片她曾为厉狩清洗伤口、采集草药的水潭边，指尖微微蜷缩，那里有她艰难求生中罕有的、与他人共处的记忆。

她悄悄看了一眼厉狩挺拔而冷硬的背影，心中默默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把这里变得像个真正的“家”。

石锋已然干得热火朝天。

他咆哮着，竟真的将那块半人高的巨石抱离了地面，踏步间地面微颤，咚地一声将巨石稳稳放在规划中的垒墙区。

“痛快！真痛快！”他抹了把汗，又冲向另一块巨石，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遇到更大块的，他便低吼着，用他那宽厚如盾的肩膀猛地撞去，“轰隆”声中，巨石竟被硬生生撞开滚落，声势骇人。

厉狩不再观望。

他沉默地走向内侧一面最为坚固陡峭的岩壁，目光凝定。

右臂微抬，暗金色的气血悄然流转，五指成爪！

嗤啦！刺耳的撕裂声响起，那坚硬异常的岩壁在他爪下，竟如朽木般被轻易划开深刻痕迹。

在石锋直呼他还是不是人的声音中，动作不停，或抓或掏，或削或切，碎石簌簌落下。

不多时，几处数尺见方、向内延伸的规整洞窟已初具雏形，边缘光滑如琢。这就是大家的房间了。

他还在另一处石壁上开了两个洞窟，用作阿芜的药毒室。

阿芜则像一只悄然忙碌的灵蝶。

她细心挑选了一处日照充足又不受瀑布直接冲刷的缓坡，找来一片边缘锋利的石片，开始耐心地挖掘、松土。

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手下并非冰冷的泥土，而是亟待呵护的生命。

她将一路小心保护的凝神草、血参须等草药幼苗，一株株小心翼翼地移植进去，又取出珍藏的种子，按照其习性深浅不一地播下。每一个动作都轻盈而虔诚。

随后，她又开始收集大量干燥柔软的枯草和苔藓。

她抱着厚厚的草絮，走进厉狩开凿出的那些还散发着石粉气息的洞窟，在最里侧、最干燥的位置，细致地铺上一层又一层，用手掌一遍遍压实、抚平，力求舒适温暖。

做完这些，她又点燃带来的药草，细细熏烤着准备搭建棚屋的区域，驱赶湿气和虫蚁，淡淡的宁神清香逐渐弥漫开来，悄然改变着谷中的原始气息。

荆芥背着手，如同监工般在各个“工地”间悠闲踱步，时不时悠悠开口。

“啧，莽撞小子，力大固然好，然过刚易折。那梁木榫卯，需以勾连之法，方堪大用，稳如磐石。”

正吭哧吭哧跟几根粗大原木较劲的石锋闻言，挠挠头，试着比划了一下，眼睛一亮：“嘿！老爷子，您说得对！这样果然更牢靠！”

荆芥又溜达到阿芜的药圃边，眯眼看了看，颔首道：“女娃儿心细如发，不错。然则夜息花性喜阴凉，畏日曝，移栽北壁之下，方得繁茂。”

阿芜连忙抬头，轻声道谢：“多谢荆老指点。”立刻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株小花苗移植过去。

最后，他溜达到厉狩附近，用脚尖随意点了点洞窟旁某处地面：“此地势低洼，易聚阴秽，久居伤身。掘一浅渠，引水入潭，则晦气自消，百害不侵。”

厉狩动作一顿，目光扫过那处，并无多言，只是爪风微偏，依言而行，很快一条排水浅沟便已成型。荆芥抚须，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

日头渐西，金色的余晖为瀑布和峭壁镶上瑰丽的金边。

经过几日的奋战，峡谷已然大变模样。

入口处被巨石与粗木巧妙而坚固地设障，易守难攻。

一座结实宽敞的棚屋依着岩壁搭建起来，虽简陋却足以遮风避雨。药圃中的新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焕发着勃勃生机。

厉狩开凿的洞窟深幽干燥，内侧铺着格外厚实柔软的草垫。整个空间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井然有序，充满了令人安心的生活气息。

“哈哈哈！大功告成！”

石锋一屁股坐在自己搬来的巨石上，汗流浃背，却满脸放光，看着眼前的成果，得意非凡，“咱这家，不错吧！”

阿芜擦着额角的细汗，看着自己精心打理的药圃和整洁的棚屋，嘴角噙着一丝温柔而满足的笑意。

荆芥不知从哪摸出个小小的酒葫芦，慢悠悠呷了一口，眯着眼，一副怡然自得、与有荣焉的模样。

厉狩站在众人之前，环视着这片众人合力下焕然一新的地方，冷硬的脸部线条在夕阳余晖中似乎柔和了些许。

一股难以言喻的的情绪，如同深潭下的暖流，悄然浸润着他因仇恨而紧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