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珏带来的信息和那盒精致的点心一样,滋味复杂,后劲十足。他离开后,公寓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以及郎千秋对着那堆“探险装备”长吁短叹的背景音。
邵青崖站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阳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略显紧绷的线条。“门”、“锁”、“钥匙”、“征服门的唯一案例”……这些词汇在他脑中盘旋碰撞,试图与“零号试验”档案中那些冰冷的记录拼接起来。颜珏最后那句关于“代价”的提醒,更像是一滴落入静水的墨,悄无声息地晕染开不安的涟漪。
他知道,单凭自己和郎千秋,贸然闯入湘北那片未知的迷雾,无异于盲人骑瞎马。颜珏提供了信息,但明确表示协会力量难以直接介入。那么,剩下的、也是唯一可能提供实质性帮助的人选,不言而喻。
他转过身,看向正试图把那个巨型红色保温壶塞进一个看起来更小的背包里、结果把自己累得满头汗的郎千秋。
“我们得去找曲挽香。”邵青崖开口,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郎千秋动作一顿,抬起头,脸上还带着跟拉链搏斗后的红晕:“找挽香姐?哦对,颜珏说她知道门道……呃,是真知道‘门’的道。”他眨了眨眼,似乎才把信息消化完,随即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像是混合了敬畏、习惯性的肉疼(毕竟涉及债务问题),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嗯。”邵青崖点头,“关于‘门’,她和秦狰是唯一的成功者。我们需要她的经验和信息。”
郎千秋把保温壶扔到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神飘忽了一下,才嘟囔道:“行是行……就是吧,挽香姐那儿气压有点低,秦狰姐看我的眼神总像在看一块会移动的欠揍沙包……而且,肯定又要算钱!”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他痛心疾首。
邵青崖忽略了他关于钱的哀嚎,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别扭:“你好像有点犹豫?”
“啊?有吗?没有!”郎千秋立刻否认,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随即又压低声音,眼神游移,“我就是……就是觉得吧,颜珏那家伙,刚说完挽香姐她们的事,咱们就屁颠屁颠跑过去,是不是显得……显得咱们特别依赖她?好像离了她们我们就办不成事似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孩子气的赌气,但邵青崖却从中听出了点别的味道。他想起颜珏离开时那句看似随意提及的“离开她们加入协会的原因”,以及郎千秋之前看到颜珏用他杯子时那复杂的表情。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这家伙,该不会是因为颜珏和曲挽香她们那段不清不楚的过往,以及颜珏现在这种“置身事外又暗中递消息”的姿态,在心里别着一股劲儿吧?一种类似于“你看,最后还是得靠我们(指他和邵青崖)自己去闯,才不靠你们这些旧相识里应外合”的幼稚好胜心?
邵青崖觉得有点好笑,但又有点莫名的……受用?他压下嘴角细微的弧度,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面对未知风险,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和支援,是理性且高效的选择。这与依赖无关。”
郎千秋撇撇嘴,没再反驳,但那股别扭劲儿显然还没完全散去。他踢了踢脚边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他号称能“驱邪”的塑料大蒜串:“那……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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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挽香的住处不在市中心,而在南都市一片闹中取静、颇有年代感的花园洋房区。绿树掩映下,一栋外观雅致、带着独立小院的二层小楼悄然矗立,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是那份过于沉寂的氛围,连鸟鸣声到了附近都似乎低了下去。
郎千秋熟门熟路地按下门铃,动作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没过多久,门无声地开了。开门的不是预想中的曲挽香,也不是煞气腾腾的秦狰,而是一个……穿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的老太太?老太太笑容慈祥,眼神却透着一股非人的清澈和空洞。
“郎先生,邵先生,夫人已经在茶室等候了。”老太太声音温和,侧身让开。
郎千秋显然认识她,低声对邵青崖解释:“是挽香姐家的‘家政服务型式神’,专门负责做饭打扫,战斗力为零,但做的点心一流。”
邵青崖:“……” 连式神都这么有生活气息,这位大房东果然深不可测。
两人跟着式神老太太穿过布置得古色古香、却处处透着玄机的客厅(邵青崖敏锐地注意到几个摆件的位置暗合某种阵法),来到一间僻静的茶室。
茶室的门敞开着,曲挽香正跪坐在蒲团上,动作行云流水地沏茶。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改良旗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侧脸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愈发清冷精致,如同古画中走出的仕女。秦狰则像一头慵懒的猛兽,靠坐在窗边的矮榻上,一条腿曲起,手臂随意搭在膝上,正低头用未缠纱布的左手擦拭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没抬,只是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又浓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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