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察到核心阵地时,林风注意到一支约三百人的部队,正静默无声地在指定区域休整、检查武器。
他们穿着统一的、略显陌生的军服,装备的武器也与主流不同,更多的是那种弹匣较长的半自动步枪和几挺带着厚重脚架、枪管布满散热孔的奇特机枪。
他们动作精准、高效,彼此间几乎没有言语交流,眼神冷漠而专注,身上散发着一股与其他部队截然不同的、近乎机械般的纪律性和专业感。
为首的军官看到林风和刘团长过来,立刻小跑上前,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面容刚毅,眼神如同磐石般沉稳,肩章上没有任何标识。
“报告!代号‘磐石’,奉命率部报到,听从指挥!”他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刘团长看着这支突然出现、由林风直接调来的神秘部队,虽然满心好奇,但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他回了个礼:“辛苦了!我是塔山守备团团长刘胜利,这位是集团军参谋长林风同志。”
“磐石”转向林风,目光依旧平静:“参谋长!”
林风看着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对刘团长交代:“‘磐石’的营,作为战役预备队和核心区域的反击力量,归你直接指挥。”
“他们的火力很强,用在关键时刻。”
“明白!”刘团长看着那些 mG42 通用机枪和铁拳火箭筒,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本能地感觉到这些家伙威力不凡,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夜幕缓缓降临,阵地上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官兵们压低嗓音的交谈声、锹镐与泥土石块摩擦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锦州方向越来越密集的炮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大战前夕特有的、令人心悸的压抑。
一个新兵靠在战壕壁上,借着月光,一遍遍擦拭着手中老套筒的枪机,手指微微颤抖。
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蹲在他旁边,慢悠悠地卷着烟卷,瞥了他一眼:“怂了?”
新兵脸一红,梗着脖子:“谁……谁怂了!”
老兵把卷好的烟叼在嘴上,却没点燃,嘿嘿一笑:“第一次都这样。”
“待会儿打起来,跟紧老子,让你打哪儿就打哪儿,别抬头,别省子弹,更别省手榴弹。”
“记住,你越怕,狗日的子弹越找你!”
新兵用力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林风和刘团长最后巡视了一遍主阵地。
看着战壕里那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都写满坚毅的脸庞,林风停下脚步,对刘团长和跟在身后的“磐石”沉声说道:“这一仗,会非常艰苦,敌人有舰炮,有飞机,兵力占优。”
“我们虽然也有飞机,但还要防备另外一个方向的敌人,没办法给你们太多的支持。但到了关键时刻,我会让飞机支援你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黑暗中原野的轮廓,那里,死亡正在逼近。
“我们必须要守住。”
“不仅是为了锦州的胜利,也是为了我们身后的土地和人民。”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总部和我们集团军,会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火力、情报、物资……需要什么,直接向我提。”
“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守住塔山,还要让尽可能多的兄弟,活着看到胜利的那一天!”
刘团长用力抿着嘴,重重点头:“参谋长,你放心!”
“守备团全体官兵,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阵地就丢不了!”
“磐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的 G43 步枪,眼神如同他代号一般,坚定不移。
就在这时——
咻——呜——!
凄厉刺耳的呼啸声,毫无征兆地,猛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由远及近,速度快得让人头皮发麻!
“炮击!隐蔽——!”各级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声瞬间响彻整个阵地。
林风猛地将身边的刘团长和警卫员推入旁边的防炮洞,自己也顺势滚了进去。
几乎就在他们扑倒的下一秒!
轰!轰!轰!轰!
地动山摇!
无数颗重炮炮弹如同冰雹般狠狠砸落在塔山阵地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成一片,瞬间将整个世界淹没!
炽热的火焰冲天而起,浓黑的硝烟翻滚弥漫,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弹片和泥土,以毁灭一切的姿态向四周疯狂席卷!
整个塔山,在这一刻,变成了喷发的火山口,变成了血肉的磨盘!
观察哨嘶哑的、几乎变调的喊声,顺着时断时续的电话线传到指挥所:
“敌人…敌人开始炮火准备!舰炮!是舰炮!密集覆盖!”
“各营连汇报情况!一营?一营电话线断了!”
“三连阵地被命中!急需医护兵!”
炮火的闪光,在林风冷静的瞳孔中明灭不定。
他靠在潮湿的洞壁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地传来的、几乎要撕裂一切的剧烈震颤。
洞口外,是烈焰与钢铁交织的地狱。
塔山阻击战的序幕,以敌人最凶猛的炮火,悍然拉开!
地狱般的炮击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
猛烈的震动几乎要撕裂人的五脏六腑,防炮洞里扑簌簌落下呛人的尘土,砸在钢盔上噼啪作响。
每一次近失弹的爆炸,都像是巨锤狠狠夯击着耳膜,让人思维都陷入短暂的空白。
林风靠在洞壁上,面无表情,唯有搭在膝盖上的右手食指,随着外界爆炸的节奏,极轻微地叩击着。
他在心中默默计数,估算着敌军炮火的密度和规律。
这炮击的强度,远超寻常陆炮,必然是停泊在海面上的那些钢铁巨兽在咆哮。
通讯已经完全中断,电话线早在第一轮齐射时就被炸得七零八落。
只有林风带来的,功率强大且经过特殊加密的无线电,还能断断续续地接收到一些前沿观察哨用生命传递回来的零星信息。
“指挥部……指挥部!”
“这里是三号观察哨……敌……敌舰炮火力太猛!”
“一号、二号前沿阵地……联系不上了!”
“左侧无名高地……表面工事全毁……伤亡……伤亡很大!”